“嘎吱——!”
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飞扬的雪沫和刺鼻的汽油味骤然响起!三辆摩托带着嚣张的气焰,呈一个充满压迫感的扇形将车队半包围起来,引擎并未熄火,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威胁性轰鸣。为首戴着风镜、腰间挎着象征军官身份的九四式军刀的日本军官跳下车,皮靴重重踩在积雪上。他举起铁皮喇叭,用生硬蹩脚的中文吼道,那声音如同钝刀刮骨般刺耳:
“站住!接受检查!(止まれ!検査を受ける!)”
“干什么的?!敢在奉天城门口撒野!”
就在空气仿佛凝固成万年玄冰,杀机一触即发的千钧一发之际!
奉天城那两扇巨大、厚重、布满铆钉的包铁城门,突然发出“嘎吱嘎吱——轰隆!”如同沉雷滚过天际般的巨响,缓缓向内洞开。一队身着灰蓝军装、头戴厚实狗皮帽、肩扛辽造十三式步枪的东北军士兵,迈着整齐划一、铿锵有力的步伐,踩着厚厚的积雪,列队而出。他们的步伐坚定有力,枪刺如林,沉默而不可阻挡的气势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为首的军官身形挺拔如标枪,黑色大氅在风雪中烈烈怒卷,肩章上的将星在阴沉的天幕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整个人气势如渊渟岳峙,强大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瞬间笼罩全场,连呼啸的风雪似乎都为之一滞。
“干什么的?!”军官声如洪钟,炸响在空旷的城门洞前,瞬间盖过了日军的嘶吼和摩托的噪音。他那凌厉如刀锋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冰,冷冷扫过日军车队,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与警告,最终如钉子般狠狠钉在了老聂身上,带着审视与询问。
老聂的心在胸腔里狂跳不已,几乎要破膛而出,但脸上却稳如磐石,多年的历练让他瞬间压下了所有惊惶。他快步上前,从怀里贴身的内袋中,极其郑重地掏出一张盖着醒目的猩红关防大印、纸张挺括的硬纸通行证,双手高高擎起,声音沉凝如铁,清晰地穿透风雪:
“长官!我们是张大帅府上的采办,刚从吉林回来,给府上送年货!通行证在此!请长官验看!”
他的姿态恭敬而不卑不亢,眼神坦荡。
那日本军官狐疑的目光如毒蛇的信子,在老聂布满风霜却异常镇定的脸上来回逡巡,仿佛要找出破绽。随后,那目光又带着审视和贪婪,死死地盯在了那两辆显得格格不入、尤其是那口散发着不祥沉寂气息的黑漆棺材上!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眼中的阴鸷与猜忌之色愈发浓烈,猛地一挥手,用日语厉声命令道:
“搜!特にあの棺桶を!(搜!特别是那口棺材!)”
两个端着上了刺刀、眼神凶狠如豺狼的日本兵,如同得到指令的恶犬,立刻踏着积雪,皮靴踩得咯吱作响,朝着马车,特别是那口棺材,凶猛地直扑而来!雪亮的刺刀在昏暗中划出冰冷的弧光。
“慢着!”
东北军军官神色一凛,眼中寒芒爆射,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积雪在军靴下飞溅!右手如闪电般“唰”地按在了腰间的镜面匣子枪柄上,拇指顶开了保险,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他脸上阴云密布,仿佛一场毁灭性的暴风雨即将来临,阴沉得似能滴出墨汁来!
“瞎了你的狗眼!大帅府要的东西,你也敢查?活腻歪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万钧之怒和不容置疑的威严,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来的,如同平地炸响的惊雷,震得周围空气都为之剧烈一颤!一股铁血军人的煞气轰然爆发。
刹那间,“哗啦——!”一片令人心悸的金属摩擦声整齐划一地响起!周围的东北军士兵动作迅捷如一人,迅速端平了步枪,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和闪烁着死亡寒光的刺刀,如同钢铁荆棘林,隐隐指向骄横的日军!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的浪潮,排山倒海般涌去。
气氛在瞬间被绷到了极致,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固体,充满了浓烈的硝烟味。双方士兵怒目而视,眼神在空中激烈碰撞,枪口互指,刺刀闪烁着寒光,冰冷的杀气在风雪中激烈对冲,火花四溅。只需一丝最微小的火星,或者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便会引爆一场惊天动地、血流成河的火拼。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沉重得让人窒息。永宁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狂跳声,以及钮翠翠压在棺木上那压抑到极致的、细微的抽泣声。
就在这剑拔弩张、命悬一线的对峙僵局中,老聂微微侧头,用极其细微、只有永宁和近处镖师能察觉的角度,朝他们使了个眼色。那眼神里包含了催促、警告和一丝决绝。永宁心领神会,眼神瞬间锐利如刀,猛地一抖缰绳,同时用脚跟轻磕马腹!两辆马车在老聂手下人看似不经意、实则暗中用尽全力的助力下,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场足以决定生死的紧张对峙牢牢吸引,开始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向着那洞开的、仿佛通向生路的城门移动。车轮缓缓碾过厚厚的积雪,发出沉闷而压抑的碾压声,这细微的声响完全被双方士兵粗重的呼吸、武器摩擦的金属声以及风雪呼啸所吞噬。
永宁最后一个踏入城门巨大而深邃的阴影里。在迈进城门、冰冷的阴影瞬间包裹全身的刹那,他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风雪依旧肆虐,模糊了视线。
风雪中,那位东北军军官挺拔如松的背影正与日军军官针锋相对,毫不退缩,大氅在风中翻卷如战旗。就在军官抬手怒指对方、厉声呵斥的刹那,永宁的目光瞬间被吸引——透过风雪间隙,他清晰地看到军官那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用力挥动的手!就在他虎口处,手套边缘未能完全遮盖的地方,赫然露出一道深褐色、边缘粗糙、恰似蜈蚣蜿蜒爬行的陈旧刀疤!那疤痕的形状、位置、甚至那股子历经生死搏杀留下的独特凶戾感……竟与章怀印右手虎口处那道标志性的、他曾无数次近距离见过的旧伤疤,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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