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然那句“星辰大海”的豪言壮语，如同在【东域科学发展与教育联盟】这台刚刚启动的、庞大而又精密的战争机器中，注入了最终极的、也是最疯狂的燃料。
整个东域的上层，都为此而陷入了一种对未来的、狂热的憧憬之中。
然而，对于青云宗本身，对于那些生活在这场变革风暴最中心的普通弟子而言，“星辰大海”这个目标，还太过遥远，太过宏大。
他们所能感受到的，是一种更加真切、更加实在、也更加幸福的改变。
……
联盟成立第五年，秋。
青云宗，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秋季招生日。
山门之外，人山人海。
但与五年前，乃至千百年来任何一次的招生日都不同的是，今年的景象，显得既有序，又充满了科幻感。
来自东域各地的数万名少年少女，不再是乱糟糟地挤作一团，而是按照手环上的编号，整齐地排列在一条由灵能钢护栏隔开的宽阔通道内。通道的尽头，那座古老而又威严的山门旁，设立着一排金属亭子。
亭子内，没有仙风道骨的宗门长老，只有一台台闪烁着微光的、类似水镜的法器，和几名佩戴着“招生办”袖章的、表情严肃的学院师兄。
“下一个，编号A-3754，王富贵！”
一名身材瘦小、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麻布衣、脸上还带着几分雀斑的少年，紧张地握着拳头，走上前。
他叫王富贵，来自东域边陲一个贫瘠的小村庄。他的灵根，是下品中的下品——土系杂灵根，在过去，这样的资质，连给青云宗当杂役，都会因为“消耗宗门灵气”而被嫌弃。
但现在，他通过了“联盟五年制义务教育”的统一考核，以全郡数学第一名的成绩，获得了这张，前来青云宗参加“终试”的宝贵门票。
“身份玉牌，放在感应区。”一名师兄面无表情地说道。
王富贵连忙将自己的身份玉牌，放在了亭子前一个散发着微光的凹槽上。
“滴！”
一声轻响，他面前的水镜法器亮起，上面瞬间显示出了他全部的个人信息。
【姓名：王富贵】
【年龄：十五岁】
【灵根属性：土（劣）】
【联盟教育评级：二级（数学：优+；物理：良；化学：及格）】
【综合评定：逻辑思维能力突出，建议录取至【基础理论学院】，主修方向：应用数学与工程力学。】
“嗯，不错。”那名师兄点了点头，从旁边拿起一枚崭新的、印着“原子徽章”的青色玉牌，递给了他，“恭喜你，王富贵同学。从今天起，你就是【科学与真理学院·外门预备役】的一员了。进去吧，沿着这条路，去‘新生报到处’领取你的物资。”
王富贵呆呆地，接过了那枚冰凉的玉牌。
成了？
就这么成了？！
没有测灵石，没有问根骨，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凭着一块玉牌，一台机器，和他过去五年，苦苦学习的“数理化”成绩，他就一步登天，成为了东域第一圣地的弟子？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晕晕乎乎地，走过了那座只在传说中听过的宏伟山门。
而山门之后的世界，则彻底地，将他这个乡下少年，震撼得无以复加。
没有想象中的仙鹤飞舞、灵兽奔腾。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充满了秩序与力量的、宏伟的景象！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过去那种杂乱无章的外门弟子居住区。而是一排排拔地而起的、高达五层的、由标准化的灵能钢构件和巨大的琉璃窗组成的、整齐划一的宿舍楼！
楼与楼之间，是宽阔、干净的石板路。路上，来来往往的弟子们，行色匆匆，他们不再是三五成群地谈天说地，而是大多人手一本厚厚的书籍，一边走，一边还在低声地，争论着什么“能量守恒”、“流体力学”之类的古怪词汇。
他们的脸上，没有麻木，没有彷徨，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未来的自信！
“呜！！”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悠长的汽笛声，从山谷的深处传来！
王富贵骇然转头。
只见一条黑色的“钢铁巨龙”，喷吐着滚滚的白烟，拖着长长的车厢，正沿着一条铺设在山腰上的铁轨，缓缓地，驶入了一个巨大的、同样由钢铁和玻璃构建而成的“车站”！
“天呐，那就是传说中的‘先驱者’号蒸汽机车！”王富贵身边，一个同样是新来的弟子，发出了梦呓般的惊叹。
王富贵彻底呆住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来到了一个修仙宗门。
而是闯入了一个，只存在于《真理的曙光》中所描绘的未来世界！
……
在“新生报到处”，王富贵领到了他的第一份“宗门物资”。
一套崭新的灰色学员服，一本厚厚的《学员手册》，以及一张饭卡？
“这是你的‘个人身份识别与能量配给卡’。”负责发放物资的师兄，指着那张薄薄的玉卡解释道，“它记录了你的所有信息。以后，吃饭、领取修炼资源、进入藏书阁，都需要用到它。记住，每人每月，有三百个‘贡献点’作为基础配给。想获得更多，就需要通过完成学院发布的任务、或者在考试中取得优异成绩来赚取。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王富贵攥着那张卡，跟随着人流，来到了外门大食堂。
食堂的景象，再次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里，没有油腻的桌椅，没有喧哗的伙夫。
取而代之的，是数千张由不锈钢制成的、一尘不染的长条餐桌。一个巨大的窗口前，弟子们正排着整齐的队伍，将自己的玉卡，在一个个感应器上轻轻一刷。
“滴！王富贵，外门预备役，今日配给：【b级标准营养餐】一份，【标准化聚气灵液（青春版）】一瓶。”
随着机械的提示音，窗口后方，一只巨大的、由蒸汽机驱动的机械臂，精准地，从一个个保温法阵中，取出了一个餐盘和一瓶淡蓝色的药液，送到了王富贵的面前。
餐盘里，有三大块烤得滋滋冒油的、不知名的妖兽肉，一碗冒着腾腾灵气的、金黄色的灵米饭，还有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散发着清香的蔬菜。
他端着餐盘，有些不知所措地，找了一个空位坐下。
“嘿，新来的？”旁边一个看起来比他大几岁的师兄，主动搭话道。
“师兄好。”王富贵拘谨地说道。
“别紧张，吃吧。这可是沐清颜主任的生物系，最新研究出的‘营养配餐’。据说，每一份，都精确计算了我们炼气期修士，每日所需消耗的灵气、血肉能量和微量元素。比我们自己胡乱吃东西，修炼效率能高三成！”那师兄一边说，一边大口地，将一块兽肉塞进嘴里，满嘴流油。
王富贵学着他的样子，也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一股温和而又磅礴的能量，瞬间在腹中化开！
他感觉自己，比过去一个月吃的饭，加起来所蕴含的能量还要多！
“咕嘟。”
他又拧开那瓶淡蓝色的【聚气灵液】，学着别人的样子，一口气，喝了下去。
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瞬间化作一股无比精纯的、温和的灵气，涌向四肢百骸！比他过去服用过的任何一种低阶丹药，效果都要好上十倍！而且，没有任何丹毒残留！
“师兄，”王富贵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这么珍贵的灵液，每天都有吗？”
“当然啊。”那师兄用一种看土包子的眼神看着他，理所当然地说道，“基础配给嘛。只要你是学院的正式一员，就人人有份。这叫福利。”
“福利……”王富贵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你小子是没赶上好时候啊。”那师兄感慨道，“你是不知道，五年前，我刚入门那会儿。别说聚气灵液了，就连一块发霉的灵谷饼，都要抢破头！为了几块下品灵石的月例，师兄弟之间，打得头破血流都是常事！那时候，我们这些外门弟子，哪有什么前途？就是给内门的天才们，当牛做马的消耗品罢了！”
“可现在……”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灵液，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虽然行色匆匆、但脸上都洋溢着希望的同门，眼中充满了感慨，“时代，变了。”
吃完饭，王富贵又根据指引，来到了他最期待的地方【外门藏书阁】。
在这里，他领取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本，真正的修仙功法。
那不是一本残缺的、语焉不详的古旧玉简。
而是一本用雪白的纸张，清晰地、印刷出来的、厚达三百页的教科书。
书的封面上，印着一行大字。
《基础灵气导引术（科学修订版·第三版）》
王富贵颤抖着，翻开了第一页。
他看到的，不是什么“气沉丹田，意守玄关”之类玄之又玄的口诀。
而是一幅无比清晰、无比精确的人体经脉循环与灵气运行剖面图！
图的旁边，还用清晰的宋体字，做着详细的注解。
“灵气在‘任脉’中的运行，可近似看作‘层流’状态，其流速V，与经脉宽度R、以及修士神识所施加的压力F，存在函数关系：V = k * (F \/ R2)初学者常犯的错误，是过度施加神识压力，导致灵气从‘层流’转变为‘湍流’，能量损耗将增加百分之三十七，并有百分之三的概率，引发经脉壁损伤……”
“根据对三千名初学者的抽样调查数据显示，每日进行‘周天循环’的最佳次数为三十六次，而非古籍中所记载的越多越好。超过三十六次后，经脉的‘灵能疲劳度’将呈指数级上升，修炼效率反而会大幅下降……”
一页，又一页。
数据！图表！公式！
这哪里是一本功法？
这分明是一本严谨到令人发指的科学论文！
它将那虚无缥缈的“修炼”，彻底地，量化了！变成了一件，有据可循、有理可依、只要你肯努力、肯动脑，就一定能看到进步的科学研究！
王富贵，再也忍不住了。
他紧紧地，将这本教科书，和那瓶还没舍得喝完的聚气灵液，抱在怀里。
他这个，来自边陲小镇的、灵根低劣的、在旧时代注定会被碾为尘埃的少年。
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他知道。
从今天起。
他的命运，将和这个伟大的、崭新的时代一样。
再无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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