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海如墨,唯有浪涛拍打礁石的呜咽声,如同无数冤魂在哭泣,“鬼哭礁”由此得名。数十条黑影般的快船,借着微弱的星光和潮水的推动,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入这片布满暗礁的死亡水域。高啸伫立在为首的一条尖头快船上,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黑暗中泛着油光,一双鹰眼在夜色中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犬牙交错的礁石阴影。他身后,以往三百名悍匪如今已是官军先锋,个个如同蛰伏的猎豹,紧握刀弓,屏息凝神。
在另一片稍大的礁石后方,韩雍率领的五百州兵精锐则安静得多。他们三人一组,伏在窄小的船舱内,检查着弓弦弩机,油脂涂抹过的箭镞在黑暗中泛着冷光。韩雍面色沉静,手按剑柄,感受着脚下船只随着海浪微微起伏,心中默算着时辰。
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海风渐强,吹动着船帆猎猎作响,也带来了远方隐约的……帆影和嘈杂声!
“来了!”高啸低吼一声,所有伏兵的精神瞬间绷紧!
只见东南方向的海平面上,出现了影影绰绰的船影,大约有二十余艘,其中两三艘体型明显大得多,是黑潮帮的主力战船,其余则是大小不一的快船辅船。船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甚至能听到海盗们放肆的狂笑和叫骂声,显然,孙猛认为此行是手到擒来的肥差,毫无戒备。
船队毫无顾忌地驶向鬼哭礁唯一可通行的狭窄水道,企图借助礁石群的掩护快速接近海岸目标。
“狗日的,果然走这条路!”高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凶光毕露,“弟兄们,准备家伙!听我号令!”
庞大的海盗船队如同一条臃肿的巨蟒,缓缓钻入了鬼哭礁的“咽喉”。水道狭窄,暗礁密布,即便是熟悉水情的海盗,也不得不放慢速度,小心规避。船与船之间的距离被迫拉近,队形开始变得拥挤混乱。
就在领头那艘最大的海盗船即将驶出最狭窄处时,高啸猛地站起身,将手中火把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点火!放!!”
信号发出!
刹那间,死寂的鬼哭礁仿佛瞬间苏醒!埋伏在两侧礁石后的数十条小型火船,被水手奋力推出,船上是泼满了火油的干柴草料,燃着熊熊烈火,如同一条条愤怒的火龙,借着风势和潮流,猛地撞向挤在水道中的海盗船队!
“敌袭!有埋伏!”
“快转舵!避开火船!”
海盗船上顿时一片大乱!惊呼声、咒骂声、船只碰撞的碎裂声响成一片!火船轻易地撞上了目标,烈焰迅速蔓延,点燃船帆、缆绳和木质船体!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将半边海域映照得如同白昼!
“放箭!”几乎在火船撞上的同时,韩雍冷静的命令也通过旗号传达下去!
“咻咻咻——!”
埋伏在礁石后的州府兵弓弩手们,早已瞄准多时!此刻箭如雨下,精准地覆盖了陷入混乱的海盗船队!火箭引燃更多物品,普通箭矢则无情地收割着甲板上惊慌失措的海盗性命!
“不要乱!砍断着火的东西!弓手还击!”一个粗豪的声音在最大的海盗船上响起,正是帮主“翻江蛟”孙猛!他挥舞着鬼头刀,试图稳定军心。但突如其来的打击和复杂的水域环境,让海盗们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孙猛老儿!纳命来!”
高啸岂会给他喘息之机?他亲自操舵,驾驭着快船,如同一条灵活的鲨鱼,在燃烧的船只和混乱的敌船间飞速穿梭,直扑孙猛的主舰!他身后的悍匪们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纷纷抛出飞爪钩索,勾住敌船船舷,敏捷地攀爬而上!
接舷战瞬间爆发!
高啸第一个跳上敌船甲板,门板大的砍刀挥舞开来,如同旋风般卷向孙猛!刀光过处,血肉横飞,无人能挡其一合!
“高啸!是你这条疯狗!”孙猛又惊又怒,举刀迎上,“当”的一声巨响,两柄重刀狠狠撞在一起,火星四溅!两人都是力量型的悍将,顿时厮杀在一处,刀刀致命,吼声如雷!
与此同时,韩雍也指挥州府兵们驾船逼近,用弓弩精准点射甲板上的海盗,掩护高啸的人跳帮近战。州府兵纪律严明,配合默契,与高啸部下悍不畏死的狂野打法形成了完美互补。
海盗船队彻底陷入了绝境。前有礁石阻路,后有火船封堵,两侧是不断逼近的敌方小船,头顶是倾泻而下的箭雨。船只相互碰撞挤压,着火的海盗哭喊着跳海,又被水下暗礁撞得头破血流。负隅顽抗者,则迅速被跳帮的官军斩杀。
战斗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孙猛虽勇,但在高啸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渐渐不支,再加上心神已乱,不过十余回合,便被高啸一刀劈中肩膀,惨叫着倒地,被一拥而上的官军生擒。
主将被擒,残存的海盗更是土崩瓦解,纷纷跪地求饶。
天色微明时,鬼哭礁的海战已接近尾声。海面上漂浮着燃烧的船骸、破烂的帆布和无数尸体,海水被染成了淡淡的红色。二十余艘海盗船,除几艘见机得快早早溜走的小船外,主力尽数被歼或被俘。
高啸浑身浴血,站在缴获的海盗主舰船头,提着孙猛血淋淋的首级,对着初升的朝阳发出震天的长啸!韩雍则指挥着士兵们清点战利品,收押俘虏,扑灭余火。
当捷报传回郯县郡衙时,陆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他走到院中,迎着清晨的阳光,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海风气息的空气。
鬼哭礁一战,东海郡水师虽尚稚嫩和初露锋芒,高啸、韩雍陆海配合,以极小的代价,几乎全歼黑潮帮主力,彻底肃清了困扰东海多年的海患!这不仅巩固了沿海安全,更沉重打击了北燕试图利用海盗牵制东海的图谋。
经此一役,东海郡陆海兼备的格局初步奠定,
海疆靖平,东海郡欣欣向荣已势不可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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