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的风卷着晨雾掠过,把素白长袍的下摆吹得猎猎作响,却吹不散胸口那枚玉佩残留的微凉。罗恩站在一块突兀的岩石上,脚下是连绵起伏的山谷轮廓,远处的云海刚被晨光染成淡金,可他的目光却落在更远的、看不见的方向——那是张怀义可能去往的地方,是龙虎山的废墟,是旧秩序残余的藏身处,是他选择独自面对的因果尽头。
他太理解张怀义的选择了。
那个总爱笑着递过一壶粗茶、说话时带着龙虎山温和口音的人,看似随和得像个普通的山野修士,骨子里却比谁都倔强。去年在庇护点,两人围着火堆聊天,张怀义说起年轻时在龙虎山练剑的日子,提到师父总说“修道先修心,心有担当,道才不偏”,那时他眼底的光,不是对过往的怀念,是刻在骨子里的执念。现在想来,从那时起,张怀义就已经在盘算着要独自面对这一切了。
罗恩能猜到张怀义要走的路:他要去背负“三十六贼”的罪孽——不是外界强加的“反贼”污名,是当年结义时没能护住兄弟们的愧疚,是看着半数人死于旧秩序追杀的自责,是他作为幸存者必须扛起来的因果;他要去引开那些最危险的追兵——无论是旧秩序派来的杀手,还是想从他身上夺取“炁体源流”的异术者,他知道这些人迟早会找到罗恩的庇护点,所以选择独自离开,把危险引向自己,护住端木瑛他们,也护住罗恩的“守生之道”;他或许还要去完成某个承诺——对无根生的?对其他还活着的结义兄弟的?罗恩不确定,但他知道张怀义从不是背信弃义的人,那些没说出口的约定,也是他必须走下去的理由;甚至,他可能还在为那个尚未出世的孙辈铺路——扫清未来可能遇到的障碍,让孩子不用再背负“张怀义后人”的枷锁,能安安稳稳地活在一个没有战乱、没有追杀的世界里。
这些选择,没有一条是轻松的,甚至每条路的尽头都可能是死亡。可张怀义还是选了,因为那是他的“道”——是龙虎山高功的骄傲,不允许他躲在别人的羽翼下苟活;是修道人的担当,不允许他让别人为自己的因果买单。罗恩不止一次想过,如果现在追上去,用空间法则把张怀义拦下来,把他重新带回庇护点,是不是就能避免那场可能的悲剧?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
他太清楚强行阻止的后果了。张怀义不是会被轻易改变想法的人,若是真把他拦下来,留住的不过是一具没有“道”的躯壳——那个会笑着递茶、会为了难民拼命的张怀义,会因为没能去了结因果而日渐消沉,会因为毁了自己的“道”而失去神采。更可怕的是,命运的惯性在这样的关键节点,总是沉重得让人无力——就像去年荒原上,他拦不住张怀义冲上去保护难民的脚步;就像之前和无根生对战时,他拦不住对方用妄念师能力突袭的决心;现在,他也拦不住张怀义要去走自己的路。有些道,只能自己守;有些因果,只能自己结;有些苦,只能自己咽。
山风似乎轻了些,晨雾慢慢散开,远处的山谷里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像是在打破这片刻的沉静。罗恩缓缓闭上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的玉佩,在心里轻轻默念:“保重,怀义。”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挽留的念头,只有一份沉甸甸的尊重——尊重他的选择,尊重他的“道”,也尊重他用一生去守护的担当。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底的沉郁已淡了些,只剩下一种平静的笃定——他会守好端木瑛和护卫们,会继续对抗无根生掀起的乱局,也会在心里为张怀义留一个位置,等着那个或许能回来、或许回不来的人,兑现一句“再喝一壶茶”的约定。
山巅的风还在吹,素白长袍的下摆依旧猎猎作响,可这一次,风里多了一份理解,少了一份沉重。命运的齿轮还在转动,但有些选择,值得被尊重;有些“道”,值得被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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