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带着麻木执念的怨念浪潮再次涌来,比之前更加汹涌。女工虚影们的手臂不再是虚幻的,而是凝聚成了灰黑色的、带着刺骨寒意的实体,抓向张大山的四肢和脖颈,要将他永远留在这片腐朽的“工坊”之中。
“永世劳作”的叠音如同诅咒,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
强行摧毁?还是……
电光石火间,张大山看到了手中那枚裂纹白玉梭子。在能量视野中,那枚【蕴灵残片】散发的纯净白光,与梭子本身以及周围灰黑色怨念之间,存在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与对抗。蕴灵残片在提供稳定能量的同时,似乎也在一定程度上……“净化”或者说“安抚”着梭子核心处最原本的那一点灵性?
一个冒险的念头在他心中闪过。
他没有选择用杀猪刀劈砍梭子,而是猛地咬破自己早已虚弱不堪的舌尖!
“噗——”一小口纯阳之血混合着唾沫,精准地喷在了裂纹梭子,尤其是那枚【蕴灵残片】之上!
这不是攻击,而是……加持!以自身元气大伤的代价,用纯阳之血作为媒介,短暂地激发【蕴灵残片】的净化安魂之力!
“嗡——!”
白玉梭子剧烈震颤起来!上面的裂纹仿佛都在发光!【蕴灵残片】受到纯阳之血的刺激,骤然爆发出远超之前的柔和白光,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抚慰心灵、涤荡污秽的温暖力量,如同水波般以梭子为中心,瞬间扩散至整个仓库!
“啊……”
光芒所过之处,那些抓向张大山的灰黑色手臂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退散。女工们空洞麻木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其他的表情——茫然、一丝久违的平静,甚至是……解脱前的释然。
那冰冷的叠音意识也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但其中夹杂的疯狂执念却在白光中快速消退:“……不……工坊……我的……家……”
“尘归尘,土归土。” 张大山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蕴含着纯阳血与蕴灵残片力量的梭子,高高举起,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执着已逝,劳苦已终。此间非尔等归处,安息吧!”
他没有高深的度人经,只有这最朴素的告慰,配合着此刻澎湃的安魂之光。
光芒持续照耀着。
女工们的虚影不再凝聚攻击,而是变得愈发透明、轻盈。她们停下了永无止境的劳作手势,有的抬手似乎想触摸那温暖的白光,有的相互对视,模糊的脸上露出了像是微笑的表情。她们的身影开始化作点点细微的、带着各种柔和颜色的光粒,如同逆流的萤火,缓缓升腾,穿透仓库破败的屋顶,消散在外部真实的阳光之中。
那冰冷的集体意识,也在这过程中逐渐瓦解,最后只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仿佛卸下千斤重担的叹息,彻底归于沉寂。
仓库内,那粘稠阴郁的怨念场消失了。幻听的纺织机声音也停止了。只剩下真实的、破败的仓库景象,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落定的尘埃。
【劳作残影】,超度完成!
几乎在最后一个光点消失的瞬间,张大山手腕上那老旧智能手机(地府App载体)轻微震动了一下。
他瘫坐在地,背靠着一堆腐朽的布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下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他艰难地抬起右手,点开屏幕。
【区域事件(纺织厂的旧影):完成。】
【评价:乙中。以最小破坏方式完成净化,超度地缚残影共一百三十七道,消弭潜在怨念淤积节点。】
【功德点结算:+300。】
【当前功德点:320。】
【检测到提交物:【蕴灵残片】(已能量激发,部分损耗)。该物品蕴含纯净阴灵之气,可兑换150功德,或自行留用。请选择:兑换\/ 保留。】
320点!加上这枚残片,就是470点!足以支撑丙拾柒好几天,甚至能购买一些基础的疗伤丹药!
张大山看着屏幕上“蕴灵残片”的选项,又看了看手中那枚已经失去光泽、裂纹似乎更多了一些的白玉梭子(上面的蕴灵残片光芒也黯淡了许多,显然刚才的爆发消耗了大部分能量)。
他犹豫了。
兑换,能解燃眉之急。但潘天师曾提及,此类蕴灵之物对魂体滋养有奇效,或许对老潘的恢复,甚至对濒临消散的丙拾柒,比单纯的功德点更有用?
“老潘……你觉得呢?”他尝试在心底询问。
没有回应。潘天师的神魂沉寂如深潭,刚才的危机和最后的纯阳血爆发,似乎都未能将他唤醒。
不能再犹豫了。丙拾柒等不起。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选择。他没有选择兑换,而是将梭子和上面黯淡的蕴灵残片一起,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相对干净的布包好,放入帆布包的内层。然后,他立刻点开地府App的租借系统,找到了丙拾柒的维护选项。
【维持绿色巡游-丙拾柒灵体基本稳定:每日消耗100功德点。是否确认支付?】
“确认!”他毫不犹豫地点下。
【支付成功。功德点-100。当前功德点:220。】
【提示:丙拾柒灵体崩散进程已暂停,处于最低维持状态。需更高等级修复或大量魂能滋养方可恢复。】
看着屏幕上减少的功德点,以及那条“崩散进程已暂停”的提示,张大山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片刻。至少,最急迫的危机——同伴魂飞魄散——暂时解除了。
他瘫在冰冷的尘埃里,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如同潮水般翻涌的剧痛,左肩那缕异变煞气在失去纯阳血压制后,又开始蠢蠢欲动。精神上的疲惫更是如同山倾,眼皮沉重得几乎要立刻合上。
但他知道不能睡在这里。强撑着最后的意识,他点开了通讯录里马面的头像,发去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私活搞定,干净利落。点数已付。多谢。”
几乎是秒回。
马面-甲柒叁:“哟,效率不错嘛小子!看来没被那些‘纺织娘’给缠住缝衣服。行,信用点老爷我收到了,下次有好事还找你。对了,看你小子这次办事爽快,免费附赠你个消息——你那个黑葫芦,最近消停点用,上面好像有判官注意到它了,说是‘煞气异变,有违阴阳常序’,你自个儿小心点,别被当不稳定因素给‘处理’了。”
看到这条消息,张大山的心猛地一沉。地府果然注意到了!这黑葫芦,如今成了悬在头顶的另一把利剑。
他苦笑着关闭了通讯,目光落在腰间的黑葫芦上。它依旧沉寂,温凉如玉。
休息了约莫一刻钟,恢复了一丝微弱的力气,张大山挣扎着爬起来。他必须离开这个鬼地方,找个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势。
他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出了废弃仓库,挪出了那片死寂的工业区。当他终于拦到一辆路过的出租车,说出胡图景家那个廉价出租屋的地址时,司机看着他浑身尘土、脸色惨白、半边身子还不自然蜷缩的样子,差点没敢让他上车。
回到那间熟悉的、狭小却暂时安全的出租屋,反锁上门,张大山再也支撑不住,直接瘫倒在那张硬板床上。
身体像是被拆散重组了一遍,左肩的煞气与体内的伤势交织,冰火两重天。神魂的损耗让他头晕目眩。但意识深处,却因为成功挽救了丙拾柒(哪怕是暂时),而保留着一丝微弱的清明。
他艰难地侧过身,从帆布包里拿出那个包裹着的白玉梭子和黯淡的蕴灵残片,放在枕边。又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功德点:220】。
危机并未解除,只是从“立刻死亡”变成了“慢性死亡”。他需要功德点,大量的功德点,来治疗自己,来修复丙拾柒,来升级系统以获得更多资源和信息。他还要面对虎视眈眈的刽子手·张,以及地府对黑葫芦的“关注”。
前路依旧艰难,但至少,他为自己和同伴,抢来了一丝喘息之机。
在沉入昏睡之前,最后一个念头在他脑中盘旋:
“得尽快……再找点‘活’干了……马面那边……或者发小……还有什么……来钱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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