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木的混沌法相，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法则之海中，如同一块永不满足的混沌海绵，疯狂汲取着周遭一切显化或隐晦的法则碎片。
金之锋锐，木之生机，水之柔韧，火之暴烈，土之厚重……风之轻灵，雷之审判，冰之酷寒，乃至更为稀有的时光沙烁，空间波纹……无数清晰或模糊的法则感悟，如同百川归海，涌入他的法相之内，被核心处的混沌道种碾磨、分解、吸收，成为滋养混沌大道的资粮。
他的心神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与充实之中。在这里感悟一日，足以抵得上外界苦修数月！混沌法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愈发凝实，内部衍化的那片微小星空，星辰似乎也明亮了少许，那处由破损沙漏衍化而来的时光异常区，流转也更为顺畅。
然而，就在他沉醉于这种飞速提升的快感中时，一股迥异于周遭法则洪流的悸动，如同深海中潜藏的暗流，悄然触动了他的灵觉。
这股悸动，并非来自某一种具体的法则，它更为宏大，更为古老，更为……深沉。它仿佛是整个秘境空间的“心跳”，带着一种历经万古沧桑的疲惫与漠然，从这片法则之海的最深处，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
许木猛然从深层次的感悟中惊醒，混沌法相收敛光芒，警惕地“望”向悸动传来的方向。
那里，是光的尽头，是法则显化的终点。一片无法形容的“虚无”，并非空无，而是蕴含着比所有显化法则加起来还要磅礴、还要本质的力量。仿佛所有的法则线条，最终都汇流向那片虚无，成为支撑其存在的根基。
“这是……”许木心神剧震。他感觉到，自己百余丈的混沌法相，在那片“虚无”面前，渺小的如同尘埃。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油然而生。
他尝试着将神念小心翼翼地向那片“虚无”探去。
甫一接触，并非预想中的排斥或攻击，而是一种……冰冷的“审视”。
仿佛有一双沉睡万古的眼眸，于无尽遥远的过去，淡漠地瞥了他一眼。这一眼，穿透了他的混沌法相，穿透了他的肉身，直接落在了他神魂最核心处的混沌道种之上。
一瞬间，许木感觉自己所有的秘密，所有的经历，所有的道与法，在这双“眼眸”面前都无所遁形。从青岚宗的小小杂役，到如今名动灵界的混沌真人，一路走来的艰辛、抉择、喜悦、痛苦……仿佛都被瞬间翻阅。
他甚至连抵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双方的生命层次与力量层级，差距太大了。
就在许木以为这股意志会将他如同蝼蚁般碾碎，或者将他彻底同化于此地时，那股冰冷的审视感，却悄然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认可”？
紧接着，一段破碎、模糊，夹杂着无数杂乱噪音的信息流，强行涌入了他的识海。
“守…护……”
“平衡…不可…打破…”
“外来…之魔…窃取…核心…”
“钥匙…碎片…集…齐…”
“大劫…将至…混沌…一线…”
信息断断续续，充满了时光磨损的痕迹，许多关键部分都已缺失。但其中蕴含的几个关键词，却让许木心头狂震。
守护？平衡？外来之魔？这似乎指向了万灵盟及其背后的魔主！它们被这古老意志视为“外来之魔”，意图打破某种平衡？
钥匙碎片？是指混沌幡，还是虚空道种，亦或是他本身？集齐之后又如何？
大劫？混沌一线？这与混元子祖师留下的警示，以及联盟盟主的暗示不谋而合！
他试图传递神念，向那古老的意志询问更多细节。
“前辈？何为守护？平衡所指为何？钥匙碎片又是何物？大劫何时降临？”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更加深沉的沉默。那股古老的意志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重新归于沉寂。唯有那缓慢而有力的“心跳”般的搏动，依旧存在，证明着它并未消失。
方才的信息传递，似乎只是一次预设好的，对符合某种条件（例如拥有混沌道种）的闯入者的自动反应。
许木停留在原地，混沌法相光芒明灭不定，消化着这短暂接触带来的巨大信息量。
虽然未能得到清晰的答案，但这次接触，意义非凡。
首先，他确认了这天机秘境，乃至整个天机城，其核心存在着一个极其古老的守护意志。这个意志的层级极高，很可能是创建天机城的上古大能所留，其目的似乎是维护某种关乎整个灵界的“平衡”。
其次，万灵盟及其魔主，被这古老意志明确标记为“破坏平衡”的“外来之魔”。这从更高层面印证了正道联盟与万灵盟对抗的正当性与必要性。
最后，古老意志提到了“钥匙碎片”和“混沌一线”。这几乎是为他的混沌大道指明了方向——他，或者说他的混沌之道，很可能是应对未来那场“大劫”的关键之一。而想要发挥关键作用，似乎需要集齐所谓的“钥匙碎片”。
这“钥匙碎片”会是什么？是混沌幡缺失的部分？是其他的混沌遗宝？还是……他修炼《九转混沌诀》和《混沌劫身》所需的下一步功法？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许木心头。
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与那古老意志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对方仅仅是存在本身，就让他感到自身的渺小。或许，等他达到渡劫期，甚至更高的境界，才能再次尝试沟通，获取更多的真相。
“实力……终究还是实力不够！”许木深吸一口气，将翻腾的心绪强行压下。
古老的警示如同悬顶之剑，让他更添紧迫感。原本因修为提升和炼器夺魁而产生的一丝松懈，此刻荡然无存。
他重新将注意力投向周围的法则之海。
既然无法从古老意志那里获得更多信息，那么抓住眼前的机会，尽可能提升自己，才是王道。
混沌法相再次张开怀抱，更加专注、更加贪婪地吞噬起法则碎片。这一次，他有了更明确的目标——不仅仅是提升法力积累，更要加深对混沌大道本身的理解，试图从这万法根源之地，窥见那“一线生机”的奥秘。
时间，在这片没有日月星辰的空间里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许木感到周身空间传来一股柔和的排斥力。天机秘境开启的时间，到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法则之海深处那片令人心悸的虚无，将古老意志的警示深深烙印在心底，随即不再抵抗那股排斥力。
光芒一闪，他的身影自法则之海中消失无踪。
……
天机秘境入口处，那座由无数齿轮构成的宏伟平台。
许木的身影凭空出现，脚踏实地。他周身的气息比进入秘境前更加深邃内敛，眼眸开阖间，似有混沌生灭，星辰流转的异象一闪而逝。
等候在外的云矶真人第一时间迎了上来，关切地问道：“许师弟，收获如何？”
许木看向云矶真人，微微点头，沉声道：“获益匪浅，对前路更加明晰了些。”
他的语气平静，但云矶真人却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似乎多了一丝此前未有的沉重与决然。
云矶真人心中一动，知道许木必定在秘境中有所奇遇，或许还得知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她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颔首道：“如此便好。秘境关闭，我们该离开了。城中有要事相商。”
许木目光一凝：“是关于万灵盟？”
“不错。”云矶真人面色凝重，“他们在古魔渊，动作越来越大了。”
许木闻言，眼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
古老意志的警示言犹在耳，万灵盟的威胁已迫在眉睫。
风雨欲来。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与肩上无形的重担，迈步向前。
前路艰险，唯有力前行。
第535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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