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心魔劫起，过往云烟
混沌核心既成，万法归流，许木的道基已夯实到炼虚境的极致，再无半分瑕疵。当他不再压制自身气息，那圆满无瑕、引动大道感应的磅礴道韵，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瞬间引动了冥冥中存在的劫数。
然而，最先降临的，并非毁天灭地的虚空雷劫，而是无形无质，却凶险更胜雷霆的——心魔劫。
此劫，不伤肉身，不损法力，直指道心最深处，挖掘修行路上所有遗憾、执念、恐惧、愧疚、杀戮……一切可能动摇道基的负面情绪与心灵破绽，将其无限放大，构筑成最真实的幻境，诱人沉沦。
就在许木气息完全放开，引动天地感应的刹那，他只觉得周遭的千里领域、龙渊核心、乃至自身的存在，都微微一颤，随即陷入一种绝对的“静”之中。并非声音消失，而是一种万物剥离、唯余本心的绝对寂静。
他依旧“看”得到自己的领域， “感受”得到龙珠的存在，但这一切都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变得模糊而不真实。唯有他的意识，被强行拖入了一片由自身心念构筑的混沌漩涡之中。
第一幕：遗憾之景——山村炊烟
眼前的混沌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熟悉的、带着泥土芬芳的景象。低矮的土坯房，袅袅的炊烟，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孩童正在嬉戏。一个面容慈祥、鬓角已斑白的妇人，正站在一间屋舍前，手搭凉棚，向着村外的小路不断张望，眼中带着殷切的期盼与一丝难以化开的忧愁。
那是他的母亲。是他踏入修仙之路前，在那座凡人小山村的母亲。
“木儿……我的木儿……你何时才能回来……”妇人低声的念叨，如同最锋利的针，刺入许木的心扉。
他曾发誓修仙有成，便回村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享凡人间极致的荣华。然而，当他历尽艰辛，终于略有小成时，得到的却是山村遭了瘟疫，母亲早已病故多年的消息。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他心底深处，最早也最沉的一块巨石。
幻境中，只要他愿意，一步踏出，便能回到那间小屋，承欢膝下，弥补这毕生的遗憾。那温暖的炊烟，母亲期盼的眼神，构成了世间最温柔的陷阱。
许木的意识凝视着那幅画面，心中酸楚翻涌，几乎要将他淹没。但他终究没有动。混沌核心符文在意识深处散发着恒定微光。
“往事不可追，亲恩已难报。此乃我之道憾，却非我道心之阻。母亲若在天有灵，亦不愿见我沉沦幻境，止步不前。”
他对着那幻象中的母亲，深深一揖。幻象如同水波般荡漾，最终连同那座小山村，一起破碎开来，化作点点流光，被混沌核心吸收、净化，那心底的遗憾巨石，仿佛轻了一分。
第二幕：执念之景——青岚之殇
场景骤变。火光冲天，喊杀震地。熟悉的青岚宗山门残破不堪，无数弟子在同门或敌人的剑下哀嚎倒下。云矶仙子白衣染血，在他面前被一道恐怖的魔光击中，香消玉殒，临死前那不舍与担忧的眼神，刻骨铭心。师尊玄渊真人怒吼着自爆元婴，只为替他争取一线生机……
这是当年万灵盟突袭青岚宗，他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看着宗门罹难、亲友惨死的景象。这是他修行路上最深刻的痛与执念，是支撑他不断变强，誓要铲除万灵盟的原始动力之一。
幻境将那一刻的无力与绝望，完美重现，甚至更加深刻。那撕心裂肺的痛苦，那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杀！杀光他们！为师尊报仇！为云矶报仇！为所有死去的同门报仇！”一个充满戾气的声音在他心底疯狂叫嚣。
只要他沉溺于这恨意，放纵这杀念，便能在这幻境中获得复仇的快感，哪怕只是虚假的。
许木的双目瞬间赤红，周身煞气翻涌。但就在杀意即将失控的刹那，混沌核心符文剧烈一震，一股清凉、包容的意念流转全身。
“恨与怒，亦是力量，却不可被其主宰。逝者已矣，生者前行。我之道，非为复仇而行，乃为守护而存。铲除万灵盟，是为护佑更多如青岚宗、如那凡人山村般的安宁，而非沉沦杀戮。”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目光恢复清明，看着那惨烈的幻象，轻声道：“师尊，云矶师姐，诸位同门……你们的仇，我从未忘。但我的路，不止于此。”
幻象再次破碎，那刻骨的执念与恨意，被混沌核心碾磨、分解，化为了道心更加坚韧的资粮。
第三幕：恐惧之景——魔主临世
环境再变。这一次，是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一尊无法形容其庞大的魔影，充斥了整个宇宙，祂的目光如同两个燃烧的幽冥漩涡，跨越无尽时空，落在了许木的身上。万灵魔主！那是超越了合体，甚至可能触摸大乘领域的恐怖存在，是混元子祖师都未能彻底消灭的域外混沌魔神残魂。
在魔主的注视下，许木感觉自己渺小如尘埃，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道法，都失去了意义。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攫住了他。魔主张开巨口，那是一片规则的黑洞，要将他连同他的大道一起吞噬、湮灭。
这是对绝对力量的恐惧，是对未知强大的畏惧，是对自身使命可能无法完成的深层忧虑。
“放弃吧……蝼蚁如何撼天？你的挣扎，毫无意义……”魔主的低语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带着令人绝望的蛊惑。
许木感到自己的道心在颤抖，混沌核心符文的光芒都似乎黯淡了几分。面对这等存在，真的有机会吗？
但就在这极致的恐惧中，龙珠内那片世界从生到灭的景象再次浮现脑海，混元子祖师孤身仗剑，鏖战魔主的无畏身影仿佛就在眼前。
“混沌……乃一切之始，亦是一切之终。魔主亦源自混沌，何惧之有？祖师未能竟之功，便由我许木，接着走下去！”
恐惧，源于未知，源于比较。但当自身之道坚定到视自身为混沌，视万物为平等时，恐惧便失去了土壤。他的道心在颤抖中重新挺立，如同狂风暴雨中扎根万丈的礁石。
魔影在他不屈的意志下，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逐渐淡化、消失。
第四幕：杀戮之景——尸山血海
紧接着，是无数被他斩杀于修行路上的敌人。从最初的宗门对手，到后来的魔道巨擘，再到龙渊中的万灵盟长老、深渊魔鲸皇……他们的残魂怨念汇聚成滔天血海，将他包围。无数双充满怨恨、恶毒的眼睛盯着他，控诉着他的杀戮，诅咒他永堕无间。
“刽子手！”
“杀人魔！”
“你与我们，有何不同？”
一声声质问，直击灵魂。修行路上，快意恩仇，剑下亡魂确实无数。这是否违背了道心？是否已迷失在力量之中？
许木立于尸山血海之上，面色平静。混沌核心缓缓旋转，散发出包容一切，又超脱一切的气息。
“我之道，非为杀而生。然阻我道者，害我亲者，乱乾坤者，杀之无赦。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此间因果，我一身担之。我的道，无需向尔等解释！”
他目光如电，扫过那无尽怨魂，一股混沌皇者的威严自然散发，那滔天的怨气与血海，竟如同冰雪遇阳春，纷纷消融退散。所有的杀戮，所有的因果，都被混沌核心承载、消化，成为了他道境的一部分，再也无法动摇其心。
第五幕：自身之影——道之拷问
最后，所有的幻象散去，只剩下无尽的混沌。而在混沌中央，站着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同样的面容，同样的气息，甚至同样凝聚着一枚混沌核心符文。
这是他的心魔，是他自身对大道怀疑、对前路迷茫的具现化。
“混沌归一？可笑！混沌本就包含对立与混乱，如何真正归一？强行归一，不过是自欺欺人，最终只会失去自我，化为真正的、无意识的混沌！”心魔许木冷笑，话语直指他道法的核心矛盾。
“你所追求的力量，真的能守护你想守护的一切吗？看看你走过的路，遗憾依旧在，逝者不可追，强敌环伺，前途未卜！你的道，究竟意义何在？”
这是对自身之道的根本性质疑。
许木看着另一个“自己”，沉默了许久。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混沌非死寂，归一非同一。我之归一，乃万法归流于一心，而非泯灭万法。如同大海容纳百川，百川依旧各有其性，却皆归于海。我之道，便是在这包容与衍化中，找到那不变的‘一’，那便是‘我’的本心。”
“守护或许无法尽善尽美，遗憾或许永远存在。但我行走于此道，奋力向前，本身便是意义。若因恐惧失去而不敢拥有，因存在遗憾而放弃前行，那才是真正的道心蒙尘。”
“你，不过是我心中残存的迷茫与怯懦。今日，便彻底散去吧。”
话音落下，许木意识中的混沌核心符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并非毁灭，而是包容，是同化。心魔许木在那光芒中，脸上的讥讽与质疑渐渐消失，最终化为一声复杂的叹息，身形消散，融入了许木的本我意识之中。
心魔劫，渡！
外界，盘膝而坐的许木本体，周身那剧烈波动的气息终于彻底平复，变得如同深渊般内敛浩瀚。他的道心，历经万千拷问，洗尽铅华，变得晶莹剔透，再无一丝尘埃与挂碍。
也就在他渡过心魔劫的同一瞬间，龙渊核心之外的无尽虚空深处，那酝酿已久的毁灭气息，骤然锁定了他的位置。
虚空雷劫，至！
第657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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