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以身为舟，轮回渡海
许木周身混沌气流与寂灭迷雾激烈对抗，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湮灭之声。他如同在粘稠的沥青海中跋涉，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法力如开闸洪水般倾泻，用以维持密钥光罩、混沌护体以及对抗那无孔不入的寂灭道韵。
若非他根基远超同阶，道源经混沌之气淬炼得精纯无比，加之轮回之力不断流转，生生不息，恐怕早已在这绝对的“无”之领域中力竭道消。
前方密钥光芒指引之处，那稀薄的迹象愈发明显。终于，在又艰难前行了不知多久后，他冲破了最后一层浓厚的迷雾屏障，眼前豁然开朗——并非重见星空，而是进入了一片奇异的“气泡”空间。
这片空间不大，约莫百里方圆，边缘被粘稠的寂灭迷雾紧紧包裹、挤压着，但内部却维持着一种脆弱的稳定。有微弱的光，源自于漂浮在空间中央的几块巨大的、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奇异晶石。有破碎的、凝固的陆地板块悬浮着，上面残留着宏伟建筑的断壁残垣，风格与太初遗族的神殿颇为相似，但更加古老、苍凉。
空间内，存在着极其稀薄、近乎枯竭的灵气，以及残缺不全的基础法则。虽然依旧死寂，但比起外面那纯粹的“无”，这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生机勃勃”的绿洲了。
“古战场遗迹……”许木落下身形，踏上一块最大的悬浮陆地。脚踩在布满裂纹的岩石上，发出空洞的回响。他第一时间收敛气息，同时迅速取出灵石，补充消耗巨大的法力。在这未知之地，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与巅峰状态。
他目光扫视这片残破的空间。那些断壁残垣上，布满了恐怖的战斗痕迹，有被巨力轰击出的掌印拳坑，有被利刃斩出的平滑切面，更有一些地方残留着法则对撞后形成的、永不愈合的空间疤痕。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惨烈煞气与不甘的意志碎片。
这里，仿佛是太初纪元那场终极之战中，一个被瞬间打碎、然后又被某种力量短暂定格于此的战场片段。
许木没有急于探索，他一边恢复法力，一边将神念小心翼翼地蔓延开去，探查这片遗迹。神念在这里虽然依旧受到压制，但比在迷雾中好了太多。
很快，他就在一处相对完好的半坍塌宫殿内，有所发现。
他身形一动，出现在宫殿入口。殿内布满尘埃，中央的地面上，盘坐着一具骸骨。这骸骨并非人形，骨骼晶莹如玉，却带着金属光泽，背后生有六对已经折断的骨翼，即便死去不知多少岁月，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惊的威压。
“至少是堪比真仙级别的存在……”许木判断。这等强者，也最终陨落于此，可见当年战况之惨烈。
他的目光，落在了骸骨前方，以指力刻印在地面上的一行古老文字。这种文字，与太初遗族使用的文字同源，但更为古老复杂。许木通过与苍祭司的交流以及对纪元神碑的感应，大致能解读其意：
“归墟……窃道……源海……逆流……超脱……为虚？”
字迹潦草，充满了绝望、愤怒与不解，似乎是在生命最后时刻，留下的对某种真相的控诉与质疑。
“归墟窃道？源海逆流？超脱为虚？”许木眉头紧锁，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透露出的信息令人心惊。归墟派窃取了某种“道”？源海是指太初源炁之海？逆流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坚信的超脱，最终被证明是虚妄的？
这具骸骨的主人，显然是“超脱派”的一员。他临死前的困惑与愤怒，似乎指向了归墟派某种更深层次的阴谋或真相。
许木沉默片刻，对着骸骨微微一礼。无论立场如何，这都是一个为了自身信念奋战至死的先辈。
他继续探查，在遗迹的其他地方，又发现了一些残破的法宝碎片，以及几具形态各异的骸骨，有的属于神魔，有的则是某种未知的先天生灵。他们似乎是在此地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最终同归于尽。
在一面相对完好的墙壁上，他还发现了一幅以力量铭刻的简陋壁画。壁画内容残缺，但能看出描绘的是一片浩瀚的、由光芒组成的“海洋”（源海？），然后有一道巨大的、黑暗的（归墟？）力量，如同触手般伸入光海，似乎在汲取着什么，导致光海出现了逆流的漩涡。壁画最后，是无数生灵在漩涡中哀嚎、崩解的景象。
这壁画，似乎印证了那骸骨留下的“归墟窃道，源海逆流”的信息。
“归墟派的目的，难道不仅仅是引导宇宙归寂？他们还在窃取……太初宇宙的本源？”一个更加可怕的猜想在许木心中形成。如果归寂是为了窃取本源，那玄玑仙尊推动的“归寂”，其背后是否也隐藏着同样的目的？
他感觉自己正在一步步接近那场导致纪元葬灭的真相核心。
在遗迹中停留了约莫一日，法力恢复至八九成后，许木不再耽搁。前方的路还很长，不能在一个遗迹中停留过久。
他再次激发洪荒密钥，光芒重新撑开安全区域，一步踏出了这片脆弱的“气泡”，重新投入那令人窒息的寂灭迷雾之海。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许木前行得更加沉稳。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抵抗寂灭道韵，而是开始主动以混沌轮回大道去解析、去体悟这种终极的“无”。
混沌包容万物，理论上也应能包容“无”。轮回涵盖生灭，那“从有到无”的过程，是否也是一种另类的“轮回”？
他一边维持着护体道光，一边分出一缕心神，小心翼翼地引动一丝极其微弱的寂灭道韵，纳入自身的混沌轮回道域之中。
“嗤！”
那一丝道韵进入道域的瞬间，就如同最剧烈的毒药，瞬间将他模拟演化出的那片小天地侵蚀出了一片绝对的虚无空洞，连构成那片小天地的法则基础都被抹除！
许木闷哼一声，道心震荡，那部分被侵蚀的道域瞬间崩溃。但他眼神却更加明亮。
“果然霸道……连法则存在的‘概念’都能否定。”他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更加专注。他再次模拟出道域，这一次，他调动了更多的轮回之力，在道域中加速生灭循环，试图在那寂灭道韵抹除一切之前，完成一次“生灭”的转化。
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失败。
他的道域一次次被寂灭之力瓦解，道心承受着反复的冲击与磨砺。若非他道基稳固，神魂强大，早已在这种危险的尝试中遭受重创。
但在这近乎自虐般的体悟中，他对“寂灭”的理解，也在以惊人的速度加深。他开始隐约捕捉到，那“无”之中，并非绝对的死寂，似乎也存在着某种极其隐晦、与“存在”完全对立的……“波动”？或者说，是“存在”被抹除后，留下的“痕迹”？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悟，难以言传。
同时，他也发现，在不断地以自身大道对抗、解析寂灭道韵的过程中，他的混沌轮回道域，虽然一次次崩溃，但每一次重建，都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坚韧，对两种对立大道力量的容纳与转化能力，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提升。
“祸福相依……此地，亦是炼道之绝佳场所。”许木心中明悟。他将这穿越寂灭之海的旅程，视作了一场对自身大道的极致锤炼。
他就这样，在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中，一边艰难前行，一边以身为炉，以寂灭为火，淬炼着自身的混沌轮回大道。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再次感应到前方出现了遗迹的波动。这一次的波动，比上一个要强烈许多，而且……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锋锐之气。
当他冲破迷雾，踏入这片新的遗迹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目光一凝。
这片遗迹更加广阔，中央并非陆地，而是一片破碎的星辰核心，散发着炽热与金属的光泽。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插在那星辰核心之上的一柄……断剑！
那断剑只剩下半截剑身，通体暗红，仿佛由无数神魔之血浸染而成，剑柄则是一种不知名的漆黑骨骼打造。它只是静静地插在那里，却散发出一股斩灭星辰、屠戮神魔的恐怖杀意与不屈战意！周围的寂灭迷雾，竟不敢过于靠近这柄断剑，在其周围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而在这片遗迹中，许木看到了更多、更惨烈的战斗痕迹，以及数具庞大如山脉般的古老尸骸。这里，似乎曾是一处重要的据点，爆发过比之前那片遗迹更加激烈的战斗。
许木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柄暗红色的断剑之上。他能感觉到，这柄剑的品阶，高得难以想象，其全盛时期，恐怕是超越了仙器的存在。即便如今残破，依旧蕴含着惊天动地的力量与意志。
而洪荒密钥，在进入这片遗迹后，竟再次发出了比之前更强烈的共鸣震颤，其指引的光芒，隐隐指向了那柄断剑的方向。
似乎，这柄断剑，与太初祖地，也有着某种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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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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