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韵这一觉睡得沉极了,直到中午阳光晒到眼皮才醒来。
父母早已去上班,留了纸条和温在保温盒里的饭菜。
她吃过午饭,安顿好蹭着她脚踝撒娇的五月。
又用保温盒装了些早上母亲熬的、清淡软糯的鸡茸粥,这才出门往医院去。
她推开病房门时,刘芳芳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气色比清晨时又好了不少。
“婆婆”
秦韵轻声唤道,走到床边,“您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小韵来啦?钱希去拿东西了”
刘芳芳看到她,脸上立刻露出慈和的笑容,朝她招招手。
“好多了好多了,就是躺得骨头都僵了”
“快过来坐”
秦韵将保温盒放在床头柜上。
“我妈熬了点粥,说您要是醒了可以喝一点,很清淡的”
“哎呀,太麻烦你妈妈了,也辛苦你又跑一趟”
刘芳芳拉着秦韵的手,让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眼里满是感激和心疼。
“昨天……真是多亏你了。钱希都跟我说了,要不是你……”
“婆婆,您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秦韵连忙打断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您没事最重要”
“好,不说了,不说了”
刘芳芳笑着拍拍她的手,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话题。
“店里忙不忙?还麻烦你来看我”
“店里休假了,下个月我要参加艺术展,开幕式还想邀请您参加呢,您可得赶紧好起来”
秦韵微笑着看着刘芳芳。
“好呀!我一定参加”
秦韵见老人精神不错,也放松下来,细细地跟她讲起展览的事,她打算带哪些作品去,现场准备演示什么。
刘芳芳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点头,给出一点自己的小意见。
“小南瓜壶好,看着就喜庆,招人喜欢”
两人聊着家常,阳光暖暖地照着,仿佛昨日的惊心动魄已然远去,只剩下现在病房里的安宁与暖意。
刘芳芳说着说着,语气温和下来。
“钱希啊,就是性子闷,什么事都爱憋在心里…他小时候…”
“外婆,您又在趁我不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打断了刘芳芳的话。
秦韵和刘芳芳同时循声望去。
只见钱希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斜倚在门框上,手里提着一个行李袋。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深灰色休闲衫和长裤,头发似乎也稍微打理过,虽然眉宇间依旧残留倦色,但整个人看起来清爽了不少,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调侃笑意。
“哎哟,回来了?”
刘芳芳见到外孙,眼睛立刻笑得弯起来。
“谁说你坏话了?我正跟小韵夸你呢,说我们小希最能干,最懂事”
“是吗?”
钱希挑眉,走进病房,将行李袋放在墙边的沙发上,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秦韵。
秦韵在他看过来时,下意识地微微垂下了眼睫,端起桌上的水杯假装喝水。
“当然是”
刘芳芳面不改色,说得煞有介事,“正说到你小时候……”
“外婆——”
钱希拖长了声音,带着点无奈的警告,走到床边,很自然地伸手探了探外婆的额头,感受了一下温度。
“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好多了,睡了一觉,又跟小韵说了会儿话,精神多了”
刘芳芳享受着他的关心,拍拍床边示意他坐下。
“东西都拿来了?”
“嗯,您常用的都拿了些”
“什么时候来的?没多休息会儿?”
他的声音比刚才对外婆说话时,似乎又放缓了几个度。
“我也刚来没多久”
秦韵轻声回答,下意识地理了理衣摆。
“看婆婆精神好多了,就聊了会儿天”
“小韵还给我带了粥,她妈妈亲手熬的,可香了”
刘芳芳在一旁帮腔,语气里满是喜爱。
“你邀请我去看她下个月要参加的艺术展呢”
钱希的目光再次落回秦韵脸上,这次带着更明显的笑意,还有几分深意。
“嗯,我能去吗?”
他这话听得平淡,却像丝细电流轻轻擦过秦韵的心尖,让她耳根倏地泛起热意,慌忙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当然可以”
钱希看向床头柜上那个粉色的保温盒,又看向秦韵:“谢谢,费心了”
“没什么的,正好家里有”
秦韵轻声回答。
病房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刘芳芳看看外孙,又看看身旁温婉安静的秦韵,眼里藏着笑意,故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唉,说了这么会儿话,好像又有点乏了”
钱希立刻紧张起来。
“要不要叫医生看看?”
“不用不用,”
刘芳芳连忙摆手,“就是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歇会儿就好。你们俩别管我,说说话去”
她说着,竟真的慢慢滑下去一些,闭上眼睛,一副“我要休息了你们自便”的模样。
钱希细心地替她掖好被角,确认监测仪数据正常,才直起身。
他和秦韵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明白老人那点刻意的小心思,一时都有些哭笑不得,又夹杂着些许尴尬。
“出去坐会儿?”
钱希压低声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病房外走廊的休息区。
秦韵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走廊尽头的休息区空无一人,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进来,落下满室明亮的光斑。
他们在靠窗的一排椅子上坐下,中间隔着一个空位。
“医生早上来查房怎么说?”
秦韵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问起了病情。
钱希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将医生关于tIA是脑梗死预警、需要进一步详细检查以及后续长期药物治疗和生活方式调整的话,言简意赅地向秦韵复述了一遍。
他的叙述清晰冷静,但眉心始终微微蹙着,显露出内心的凝重。
秦韵认真地听着,心情也随之沉重起来。
“那……后续检查安排了吗?”
“等外婆状态再稳定些就会安排”
钱希说完,沉默了片刻,目光看向窗外楼下花园里郁郁葱葱的树木,低声说。
“昨天……真的谢谢你。还给外婆安排了单人病房,住院费我会转给你”
他又一次郑重地道谢。
秦韵转过头看他。
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能清楚地看到他眼下的倦色和下颌线紧绷的弧度。
她想起昨天他风尘仆仆赶到医院时的样子,想起他蹲在沙发前看着自己时的眼神,想起那个短暂却用力的拥抱。
“单人病房是我父母帮忙安排的,住院费…我收下了,但真的不用再谢了”
她轻声说,语气温和坚定。
“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那么做的。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婆婆对我很好,也像我的亲人”
钱希闻言,转回头来看她。
他的目光很深,带着一种复杂的、难以完全解读的情绪。
阳光落进他的眼睛里,映出光点。
“好”
他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但那份感激和某些更深层次的情感,似乎已在不言中悄然流动。
两人之间又陷入一阵沉默,却并不令人难受。
安静的走廊里,只有远处隐约的脚步声和窗外细微的风声。
“店里不忙?”
钱希忽然问道,换了一个轻松些的话题,“艺术展什么时候”
“休假了”
提到这个,秦韵的神情放松了些,眼里有了光彩。
“在下个月月初,还在准备展品清单和演示内容。希望到时候婆婆能痊愈”
“会的”
钱希的嘴角也微微上扬,“我们会去的”
“好啊”
秦韵笑了起来,浅浅的梨涡在嘴角浮现。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两人身上,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偶尔交叠的影子。
他们就这样坐在安静的走廊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关于展览、关于店里、关于老人病情恢复的琐碎话题。
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担忧、后怕、感激以及悄然滋长的情愫,仿佛都在这片午后的阳光里,得到了片刻的沉淀与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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