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工作室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清晰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专业清洁剂和淡淡咖啡混合的味道，几名助理正有序地调整着背景板和灯光架，为即将开始的拍摄做准备。
钱希站在接待区，一身简单的深灰色外套和黑色长裤，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
他手里拿着拍摄方案，正与助理确认最后的细节，神情专注而沉稳。
门口传来一阵说笑与脚步声，夹杂着各种乐器箱轮子滚过地面的声响。
钱希闻声抬头，只见一行人鱼贯而入，约莫二三十人，大多气质出众，带着艺术工作者特有的松弛与自信。
为首的一位女士格外引人注目。
她约莫五十多岁，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炭灰色羊绒长裙，外搭一件线条流畅的黑色长款西装外套，颈间系着一条色彩浓郁的印花丝巾。
她身材高挑，保养得宜，盘起的发髻一丝不苟，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雅的颈线。
眉眼间能看出岁月留下的细纹，却更添了几分经过时光淬炼的从容与锐利，此刻正含笑与身旁的乐手说着什么，举止间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
她目光扫过室内，很快便精准地落在了钱希身上，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真切而熟稔的笑容，快步走了过来。
“钱希！”
她声音明亮，带着演奏家特有的清晰吐字和感染力。
“杜老师”
钱希迎上前几步，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极为放松的笑容，那笑容冲淡了他眉宇间惯有的些许冷峻。
“欢迎。这边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你办事，我放心”
杜慧笑着打量他，眼神里带着长辈的慈爱。
“比上次见瘦了点？听说前阵子芳姨住院了，现在怎么样？”
“已经痊愈了，劳您惦记”
钱希答道，“她就是闲不住，现在精神比我还好”
“倒是您，看着精神很好，这次巡演很成功？”
“总算没砸了招牌”
杜慧笑道，眉眼间神采飞扬，显然对乐团的成绩颇为满意。
她环顾了一下宽敞明亮、设备专业的工作室，语气感慨。
“这地方真不错，比你爸当年那个小暗房可是气派多了。他要是能看到，不知道得多骄傲”
提到父亲，钱希的眼神柔和了些，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大概会觉得我折腾”
“他那是嘴硬，心里不知道多美”
她嗔怪似的睨他，嘴角还带着点没散尽的笑意，可那笑意很快就淡了。
一声轻叹从喉咙里飘出来，她的眼神慢慢空了些，像蒙了层薄雾，落在半空，分不清是在看什么，只透着点旧时光里的怅然。
“你妈妈要是也在，肯定天天拉着我来这儿拍照……”
气氛有片刻的沉静，却并不沉重。
钱希微微颔首，没有接话。
杜慧很快调整了情绪，拍了拍他的手臂。
“好了，不说这些。先干活，可不能耽误你钱大摄影师的时间”
拍摄过程顺利而高效。
钱希工作时显得沉稳而专注，指令清晰简洁，能迅速调动起乐手的情绪，捕捉他们最自然和最有神采的状态。
杜慧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欣赏。
中场休息时，乐手们三三两两散开喝水休息。杜慧端着助理送来的咖啡，走到正在检查刚才拍摄样片的钱希身边。
“效果真好，”
她看着屏幕上的照片，由衷赞叹，“比你爸爸当年还多了点……嗯……说不出的味道，更沉稳，也更敏锐”
“您过奖了”
钱希谦逊地笑笑。
杜慧喝了口咖啡，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随身携带的精致手提包里取出一个纤长的白色信封。
信封上印着江城交响乐团烫金的标志和“演出邀请函”的字样。
“对了，钱希，这个给你”
她把信封递给钱希，“音乐会演出，首席小提琴独奏，都是硬曲子，我厚着脸皮觉得值得一听”
“给你们留了最好的位置”
钱希接过制作精良的邀请函：“谢谢杜老师，我一定到”
“先别急着谢我，”
杜慧笑起来，眼神里带着一点别样的意味，“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她稍顿了一下，“我这儿还有两张票，原本是想亲自送给小韵和她母亲的，但接下来团里要集训，实在抽不出身去找她们”
“正好今天见到你，就偷个懒，麻烦你帮我转交一下给小韵？”
钱希微微一怔：“好”
杜慧笑意更深，“好！那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
钱希应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光滑的信封边缘，“我会转交给她们”
杜慧看着他，眼里先是亮了亮，像看到什么合心意的模样，可随即，那点光亮就慢慢沉了下去，化成了一片温温的雾。
她没说话，只是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停，又轻轻移开，好像顺着时光，摸了摸过去的影子。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柔和了许多：“时间过得真快啊……”
“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能独当一面…”
她顿了顿，将那情绪压下，重新露出笑容，抬手看了看腕表。
“好啦，休息得差不多了，继续干活！可不能让你钱大摄影师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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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略微西斜，将“云泥”陶艺店的橱窗照得透亮。
钱希推开店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店内只有岁岁和小圆在。
岁岁正踮着脚擦拭展示架高处的浮尘，小圆则坐在柜台后对着电脑屏幕核对账目。
听到门响，两人同时抬头。
“欢迎光临……”
岁岁的话说了一半，看清来人后立刻笑了起来，“啊，是钱先生！”
小圆也站起身，礼貌地打招呼：“钱先生下午好”
钱希微微颔首，目光习惯性地在店内扫视了一圈。
陶轮安静地停着，没有了往日那种温润的嗡鸣声。
空气里依旧飘散着熟悉的陶土清香。
“下午好”
他的视线落回岁岁和小圆身上，语气如常地问道，“秦韵在吗？”
岁岁和小圆交换了一个眼神。
岁岁放下手中的抹布，语气带上了几分担忧。
“店长她……今天没来店里呢”
小圆接话道，语气更为细致些。
“早上她打了个电话过来。她说有点不舒服，想在家休息一天，让我们看好店”
她顿了顿，补充道，“听声音好像没什么精神，可能是累着了”
钱希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我知道了”
他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你们忙”
“好的，钱先生”
岁岁和小圆齐声应道，看着他转身利落地推门离开，风铃又是一阵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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