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而平静的四个字,如同冰珠砸落在玉盘上,在寂静的清心殿内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莫泽渊脸上的神色凝固了。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里,清晰地掠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更深沉的、难以理解的幽暗所取代。他周身那原本因突破而略显缓和的气息,瞬间又变得冰冷内敛,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寒霜重新覆盖。
他沉默地看着沈林风,看了很久。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看清她灵魂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理由。”最终,他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低沉,带着一种压抑的力度。
沈林风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她早已不是那个需要看他脸色、仰他鼻息的原主了。
“第一,”她竖起一根手指,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我不想。想起过去那三年多毫无自我、摇尾乞怜的日子,我就觉得恶心。婚姻?名分?那对我而言不是恩赐,是枷锁。是用我失去的尊严和自由换来的施舍。我不要。”
莫泽渊的瞳孔微微收缩,握着扶手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几分。他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甚至…带着恨意地提起过去。
“第二,”沈林风竖起第二根手指,眼神锐利,“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依靠‘莫泽渊道侣’这个身份来证明什么,或者获得什么。我是沈林风,我能靠我自己站稳脚跟。念儿是我的儿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有没有那个名分,他都是昆仑宗的少主,无人敢真正轻贱他——只要你这个当爹的还硬气。”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剖开一切虚伪的温情,直指核心。
“第三,”她顿了顿,目光投向殿外渺远的天空,带着一丝莫泽渊无法理解的向往和执念,“我还想回家。系统说过我原来的身体毁了,但万一呢?万一还有别的办法呢?这个世界很好,念儿很好,你…也还不错。但我更想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做回那个说一不二、无人敢欺的沈林风,而不是在这里,永远活在你莫泽渊的光环,或者阴影之下,做一个附属品。”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他,眼神坚定而疏离:“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道侣之名,我承受不起,也不想要。”
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都凝结成了冰块,沉重得让人窒息。
莫泽渊周身的气息越来越冷,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震惊,有不解,有被拒绝的愠怒,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受伤。
他从未想过,他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主动提出的婚姻,会被如此干脆利落、甚至带着屈辱意味地拒绝。
他以为给她名分,是对她和孩子的保护,是补偿,是认可。 却没想到,在她眼里,这竟是一种施舍和枷锁。
她宁愿顶着不堪的名声,也不要他给的荣耀? 她还想离开?回到那个所谓的“家”?
一种莫名的烦躁和…失控感,攫住了他冰冷了千年的心。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过去之事,是本尊之过。但如今…”
“过去的事过去了,我不想再提。”沈林风打断他,语气疲惫却坚定。
“你没错,你只是不爱她,这很正常。况且她也有错,她爬床,毁你清誉,你厌恶她,废了她,将她扔到伏魔谷是她活该。我既然已经知道真相,也无需替她讨回什么公道。我现在只想往前看,想好好活,用我自己的方式,按我自己的心意。十八年,不,只要再熬过十四年,我就能解脱,对修仙之人来说,十四年并不会太久,不是吗?”她说罢朝着他微笑。
而他听完她的话久久不语。
她站起身,微微颔首:“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念儿该练功了。”
说完,她不再看莫泽渊那难看的脸色,转身,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走出了清心殿。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殿门轻轻合上。
莫泽渊独自坐在空旷冰冷的大殿中,许久未曾动弹。夕阳的光透过窗棂,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
他面前案几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映出他冰冷而困惑的眉眼。
“回家…”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仿佛要捻碎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恐慌感,如同毒藤般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忽然发现,即便强大如他,可以一剑荡平魔主,可以威压天下宗门,却似乎…永远无法真正留住那个异世而来的、桀骜不驯的灵魂。
她就像一阵风,随时可能消散,去往他无法触及的远方。
这种感觉,让他极其不适。
而走出清心殿的沈林风,在踏入偏殿的瞬间,强装的镇定瞬间瓦解。她靠在门板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手心早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印痕。
说不紧张是假的。拒绝此界最强者的求婚,需要多大的勇气?尤其…在她内心并非毫无动摇的情况下。
但她不后悔。 舔狗的日子,有过一次就够了。无论是原主,还是她,都该有自己的人生。
“娘亲!”莫念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扑进她怀里,“爹爹说以后我可以天天去找他学剑法!”
小家伙脸上洋溢着兴奋和自豪,显然刚才莫泽渊已经跟他谈过了,并且用孩子能接受的方式,安抚了他。
沈林风抱起儿子,蹭了蹭他软乎乎的脸蛋,心里那点郁气消散了不少。
还好。 莫泽渊虽然是个老古板,但在对待孩子这件事上,还算靠谱。
“好,那念儿要好好学。”她亲了儿子一口。
“嗯!”莫念用力点头,忽然眨着大眼睛问,“娘亲,爹爹说你们不成亲了?为什么呀?成亲不好吗?”
沈林风愣了一下,没想到莫泽渊连这个都跟孩子说了。她看着儿子纯净好奇的眼睛,想了想,认真道:“成亲是两个人因为相爱,想要永远在一起才会做的事。娘亲和爹爹…现在这样也很好,我们都是念儿的爹爹和娘亲,这一点永远不会变。至于其他的,等念儿长大了就明白了。”
莫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很快又被新玩具吸引了注意力,跑开了。
沈林风看着儿子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拒绝莫泽渊,她或许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孩子。但她相信,只要给予足够的爱和正确的引导,念儿会理解的。
接下来的日子,清心殿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莫泽渊没有再提成亲的事,但他出现在偏殿的频率似乎更高了。有时是指导莫念修炼,有时是带来一些罕见的灵材或古籍,有时甚至只是过来坐坐,一言不发地处理公务。
他不再试图用婚姻捆绑她,却用一种更无声、更细致的方式,渗透进她的生活。
沈林风依旧保持距离,但也不再像刺猬一样全身防备。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古怪而平衡的默契:共同养育孩子,并肩处理宗门事务,偶尔争论道法,却绝口不提感情和未来。
就像两条平行线,无限靠近,却永不相交。
直到这天,一个惊人的消息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闭关已久的昆仑宗太上长老——寂尘老祖,突然出关了!并且指名要见沈林风和莫念!
这位寂尘老祖是莫泽渊的师祖,修为深不可测,常年闭关不问世事,在宗门内地位超然,就连莫泽渊对他都极为敬重。
他突然出关,点名要见名声不佳的沈林风和年幼的莫念,意欲何为?
一时间,宗门内暗流再次涌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清心殿偏殿。
沈林风接到传讯时,正在教莫念辨认灵草。她放下手中的草药,眉头微微蹙起。
来者不善啊。
她深吸一口气,拉起儿子的手。
“走,念儿,娘亲带你去见一位…太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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