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普莉似懂非懂，但还是执着于一点：
“可是……降下海贼旗，感觉就像否定了我们海贼的身份……”
“海贼的身份，本身就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东西，何必如此在意？”
夏洛特玲玲语气平淡地反问。
此言一出，不仅里普莉愣住，连周围其他原本兴高采烈的天罚海贼团战士们，也纷纷投来难以置信的目光。
她们敬若神明的、强大的玲玲船长……居然不喜欢“海贼”这个身份？那她为什么要成为海贼？为什么要带领她们成为海贼？
夏洛特玲玲的见闻色感知到部下们心中涌起的困惑、甚至是一丝信仰动摇般的崩溃感。
即便是一旁的里普莉也是，刚刚才成为夏洛特玲玲海贼团船员的听到自家船长否认自己海贼的身份，心中的不解最盛。
她再次叹了口气，目光扫过众人，提出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
“在你们看来，我们，是海贼吗？”
“当然是！”里普莉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么，我们之前消灭掉的那些，比如‘炸弹人’斯米克，他们是海贼吗？”
“是……”这次回答的是莉莉丝，语气肯定。
“既然如此，那我们和斯米克之流，是一路人吗？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都是应该被唾弃的海贼？”
“……不是！”
葛尔兹忍不住出声，她回想起被自己抽干寿命的那些海贼的恶行，用力摇头，
“我们和他们才不一样！我们……我们是好的海贼！”
“看，连你们自己都会下意识地区分‘好海贼’和‘坏海贼’。”
夏洛特玲玲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海贼’这个称呼，不过是世界政府扣在我们头上的一个标签，一个为了方便他们定义、追捕和消灭我们的名号罢了。”
她停顿了一下，让船员们消化这句话，然后继续说道，声音逐渐带上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如果几百年前，第一个出海的人，被世界政府称作‘冒险家’或者‘航海者’，我们今天会不会就不是‘海贼’，而是‘天罚冒险团’？
如果当时的世界政府将那些劫掠者称为‘海盗’，那我们是不是就该叫‘天罚海盗团’？”
“名字，只是代号。‘海贼’这两个字，本身并不代表荣耀，也不必然代表罪恶。
它是什么，取决于我们做了什么，而不是别人叫我们什么。”
她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看穿了历史的迷雾：
“世界政府统治了这片大海八百年。他们说我们是‘贼’，于是我们就成了‘贼’。他们说海军代表‘正义’，于是海军就成了‘正义’。
但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说我们的海贼旗是世界政府的旗帜，那我们是不是就摇身一变，成了世界政府的直属部队？”
这番近乎“指鹿为马”的言论，让所有船员都愣住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感席卷了她们的心灵。
“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当权者掌控了话语，他们说什么是真，什么就能成为‘真相’。说的人多了，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她环视着陷入沉思的船员们，继续说道：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普通人选择出海成为‘海贼’？仅仅是因为他们天生邪恶吗？
不，很多时候，是因为活不下去！是因为苛捐杂税，是因为贵族的压迫，是因为家乡被战火或莫名的‘正义’摧毁！
是世界政府和他旗下的某些加盟国，先让他们失去安身立命之所，失去希望！”
“世界政府需要敌人，需要一个显而易见的、可以凝聚内部仇恨的靶子。
于是，所有不服从管理、不受控制的航海者，都被打上‘海贼’的烙印，成了十恶不赦的象征。
他们用‘正义’包装海军，用‘邪恶’定义海贼，这套简单的二元对立，不知道掩盖了多少血淋淋的真相？”
“海贼，不一定代表自由和浪漫，它也可能意味着混乱与罪恶；而海军披着的‘正义’大氅之下，也可能藏着最肮脏的交易和最残酷的暴行。”
夏洛特玲玲的目光最终落在维娜身上，又扫过每一位船员。
“我们是什么，不由一面旗帜、一个称号来决定。而是由我们的行为，由我们心中坚守的底线来决定。
我们航行在这片大海上，是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家人，是为了追寻属于自己的道路和梦想，是为了有能力对不公说‘不’，而不是为了去契合‘海贼’这个被扭曲定义的词。”
“所以，降下一面旗帜，无关荣耀，也无关侮辱。它只是一种必要的谨慎，是我们为了达成目的而采取的策略。
我们的身份，我们的信念，根植于我们每个人的心中，从不因外物的升起或降下而有丝毫改变。”
她看着逐渐明朗起来的船员们，语气中带着一丝嘲弄：
“记住，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海贼’不一定是海贼，他们可能只是追求自由的逃亡者、被逼无奈的求生者；
而‘海军’，也绝不仅仅是海军，他们更是维护天龙人特权的打手、是固化阶级统治的工具。”
夏洛特玲玲的一番话，如同重锤敲打在众人的心上，打破她们长久以来被潜移默化接受的固有观念，开始用审视的目光重新观察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
夏洛特玲玲的声音放缓，却更加坚定，她看着每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面旗帜很重要，它代表着我们聚在一起的理由，代表着我们不愿被束缚的意志。但它再重要，也重要不过站在这里的你们每一个人！”
“旗帜是死的，人是活的。对我来说，维娜的航海术，里普莉的厨艺和怪力，葛尔兹的努力，莉莉丝的箭术，古罗莉欧萨的陪伴……
还有你们每一个人的笑容和信任，远比这面旗帜本身，比‘海贼’这个虚名，要珍贵千倍、万倍！”
“我们是谁，不由世界政府定义，不由这面旗帜定义，而由我们的行为，由我们彼此之间的羁绊来定义！
只要我们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为何而战，那么，无论别人叫我们海贼，还是叫我们别的什么，都无关紧要！”
话音落下，甲板上一片寂静。
随后，仿佛某种情绪被点燃，所有船员，包括里普莉在内，眼中都迸发出无比明亮的光彩。
她们望着夏洛特玲玲，目光中充满难以言喻的感动、认同和前所未有的坚定。
一种超越单纯对强大首领的敬畏，对美貌船长的喜爱，更接近于信仰与奉献的情感，在她们心中汹涌澎湃。
为了能说出这样话语的船长，为了这个将她们每个人看得比旗帜和名号更重的船长——
她们愿意付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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