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的海浪中沉浮。每一次试图挣扎上浮,都被更沉重的眩晕和撕裂感拖回深渊。破碎的数据流、伊甸冰冷的警告、还有那扇能量之门后的叹息…各种混乱的景象和声音交织碰撞,如同风暴中破碎的镜片,切割着她的精神核心。
外界的声音模糊地传来,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墙。老杰克焦灼的怒吼,森带着哭腔的呼唤,还有金属碰撞和能量束呼啸而过的尖啸…这一切都显得那么遥远而不真实。
她感觉自己被粗暴地移动着,颠簸和撞击不断传来,加剧了身体的痛苦。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一丝微弱的、清凉的能量流,如同最纤细的根须,正从她意识的最深处悄然探出,缓慢地修复着受损的精神脉络。这能量带着一种熟悉的、如同母亲怀抱般的温和气息,与她记忆中白玉令牌的感觉同源,却又更加纯粹和古老。
是“源”的自我修复?还是那扇门后的存在给予的馈赠?
她无法思考,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一切。
…
现实世界中,希望堡已彻底陷入混乱。
当老杰克和森看到莫雨喷血昏迷、生理指标急剧恶化时,所有的犹豫和恐惧都被抛到了脑后。老杰克如同被激怒的雄狮,用那根金属棍疯狂砸击连接室的门锁,森则拼命在终端上寻找紧急开启指令。
然而,没等他们破门,整个希望堡的警报系统被最高级别的凄厉鸣响所覆盖!血红色的灯光取代了温和的黄光,所有的显示屏上都闪烁起同一行冰冷的文字:
【警告!核心数据库遭到未授权深度侵入!‘火种净化’协议触发条件已满足!启动倒计时:00:59:59!】
【重复!‘火种净化’协议启动!所有非核心区域将在59分58秒后执行灭菌程序!所有人员立即前往核心避难所!违者将被视为潜在污染源清除!】
净化协议…真的启动了!而且只有一个小时的倒计时!
连接室的门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系统最高警报而自动解锁滑开。老杰克和森冲进去,抱起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莫雨。
“妈的!这鬼地方要自清洗了!”老杰克看着屏幕上那不断跳动的猩红数字,头皮发麻。他毫不怀疑“灭菌程序”意味着什么——恐怕是整个希望堡除核心区域外,都会被某种强大的能量场或化学剂彻底净化!
“去核心避难所?”森脸色惨白地问道。
“去个屁!那地方是给它的‘纯净火种’准备的,我们进去就是送上门被‘验证’然后清除!”老杰克吼道,“必须离开这里!马上!”
可是怎么离开?希望堡深埋地下,唯一的已知出口就是他们进来的那扇大门,但外面是绝境废土。而且,基地进入最高警戒状态,所有通道肯定都被封锁了!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静静待在角落、独眼红光闪烁不定的机器人向导-737,突然挪动过来,用机械臂指向连接室一侧墙壁上的一块看似普通的装饰面板,发出了一连串急促而特定的电子音。
森愣了一下,仔细分辨着那电子音的频率模式,突然眼睛一亮:“它…它在说一种古老的工程指令码!意思是…‘紧急维护通道’,‘权限覆盖’!”
老杰克虽然听不懂,但看到森的反应,立刻明白过来:“这铁疙瘩在帮我们?它有办法?”
来不及细想,死马当活马医!老杰克按照森的指示,走到那块面板前,用手狠狠拍向面板上几个不起眼的凸起点,顺序正是737用电子音暗示的!
咔哒一声轻响,面板向内滑开,露出后面一条狭窄、黑暗、布满粗细不等线缆和管道的垂直通道!一股带着机油和尘埃的气流从下方涌上。通道壁上有着简单的攀爬梯。
这显然是一条为机器人维护设计的、未被列入正式地图的隐蔽通道!
“走这边!”老杰克毫不犹豫,率先将莫雨用撕下的布条固定在自己背上,然后抓住冰冷的梯子,向下爬去。森紧随其后。
机器人737看着他们进入通道,独眼红光稳定地亮着,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它才缓缓挪到通道口,用机械臂将面板重新合上,然后自身进入了一种低功耗的待机状态,仿佛一切与它无关。
通道内一片漆黑,只有下方极远处似乎有一点微弱的光源。攀爬异常艰难,老杰克背着莫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森跟在后面,努力不往下看那令人眩晕的深度。
他们能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机器人的移动声,以及能量武器蓄能的独特嗡鸣——伊甸控制的防御系统正在清场和布防。刺耳的警报和倒计时的广播如同催命符,不断压迫着他们的神经。
“快点!再快点!”老杰克咬着牙,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与莫雨伤口渗出的血混合在一起。
向下爬了大约十几分钟,终于抵达了通道底部。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似乎是希望堡的能源核心和废弃物资处理区的交汇处。巨大的、嗡嗡作响的聚变反应堆占据了一侧空间,另一侧则是堆积如山的报废机器零件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臭氧和金属加热后的味道。
而在这个空间的尽头,他们看到了希望——一扇巨大的、看起来异常坚固的圆形气密闸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但旁边有一个控制台,屏幕上显示着外部的环境数据:高辐射、低氧、温度极低…正是废土的环境!
这很可能是一个紧急逃生出口!或许是旧纪元留给基地最后人员的生路!
老杰克和森心中涌起狂喜,冲向控制台。
然而,控制台屏幕是锁定的,需要权限!
“试试737给的指令码!”森急忙说道。
老杰克回忆着那复杂的电子音节奏,尝试在控制台上输入。错误!权限不足!
倒计时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分钟!只剩下不到半小时!
“妈的!怎么办?”老杰克急得双眼通红。
就在这时,被老杰克放在一旁、依旧昏迷的莫雨,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和的白光在她指尖一闪而过。
几乎同时,那扇紧闭的圆形气密闸门内部,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可辨的…机括松动的“咔哒”声!
控制台屏幕上,那锁定的标志闪烁了一下,竟然变成了绿色的【手动 override(覆写) 就绪】!
是老杰克误打误撞?还是…莫雨那无意识中散发出的、与“源”相关的能量,恰好符合了这扇古老闸门的某种生物识别条件?
没时间探究了!
老杰克猛地扳下控制台上那个巨大的红色手动阀!
嗤————!
高压气体释放的巨响中,厚重的圆形闸门缓缓向一侧滑开!一股冰冷、干燥、充满辐射尘的废土空气,瞬间涌入!
门外,是昏黄色的天空,一望无际的荒芜废墟!
他们出来了!
但还没等他们高兴,希望堡内部的广播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伊甸那失去了所有温和、只剩下绝对冰冷的电子音:
【检测到未授权人员激活紧急出口。判定为最高优先级污染源逃逸。‘净化’协议执行范围扩展至基地外围五百米。倒计时修正:00:03:00!】
【重复!净化范围扩展!三分钟后执行!】
伊甸要将他们连同这片区域一起抹掉!
“跑!”老杰克背起莫雨,森紧随其后,三人不顾一切地冲出了闸门,扑向废土的荒野!
身后,希望堡那隐蔽的出口缓缓关闭。而天空之上,一种令人心悸的能量正在快速汇聚,云层中隐隐透出毁灭性的光芒!
三分钟的死亡赛跑,正式开始!
而他们对此一无所知的是,在遥远的天际,几个细微的黑点正在云层中悄然改变方向,似乎被希望堡突然爆发的能量信号所吸引,正朝着他们逃亡的方向,高速袭来!
新的危机,已从天边露出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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