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森林的晨露带着草木的清香，落在赵康的长衫上，凝成细小的水珠。他坐在青木部落的石屋前，指尖轻捻着一枚从枯萎之地捡来的黑色鳞片，鳞片上还残留着一丝阴冷的气息，被宝葫芦散出的青芒轻轻包裹着，正一点点消融。
“先生，木山族长说，今天要带咱们去看‘生命之泉’。”灵儿抱着一捧刚摘的灵果跑过来，鼻尖沾着点果浆，像只偷嘴的小狐狸，“他说那泉水能让葫芦快点好起来呢。”
赵康接过灵果，放在鼻尖闻了闻。这果子里的灵气比昨日更浓郁，显然是靠近生命之泉的缘故。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宝葫芦，经过两日的滋养，葫身的光泽恢复了些，只是深处那道储存小千世界的“界门”，依旧有些黯淡——捕获低等小世界需要消耗大量本源，上次从大神眼皮底下逃生，几乎抽空了葫芦的底蕴。
“不急。”赵康笑了笑，将灵果递回给灵儿，“让葫芦慢慢恢复，咱们先琢磨点别的。”
他站起身，走到部落中央的空地上。青木部落的族人正在演练一种奇特的武技，他们赤着上身，拳头打在树干上，能震落满地落叶，动作里却带着种与草木共鸣的韵律，每一拳打出，周围的青草都会微微颤动，像是在为他们蓄力。
“这是‘青木拳’。”木山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自豪，“我们部落的祖先从大树的生长中悟出的拳法，能借草木之力，强身健体。”
赵康看着他们出拳的轨迹，指尖无意识地跟着比划。他忽然想起在那个大神博弈的综合世界里，见过的西洋拳击、中原形意、甚至还有机械改造人的格斗术——那些截然不同的战斗技巧，此刻在他脑海里交织，竟与眼前的青木拳隐隐有了些呼应。
“木山族长，能让我试试吗？”赵康问道。
木山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当然可以，只是这拳法需要与草木沟通，外人很难学会。”
赵康走到那棵被当作靶子的古树前，深吸一口气。他没有刻意模仿青木拳的招式，而是将自己见过的几种格斗术拆解、融合，再试着调动周围草木的灵气。起初有些滞涩，但当他将形意拳的“崩劲”融入出拳，西洋拳击的步法配合转身时，周围的青草忽然剧烈摇曳起来，一股温和的力量顺着脚底涌入体内，汇聚在拳头上。
“砰！”
一拳落在树干上，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却见树身内部传来“咔嚓”一声，一道细微的裂痕从落点蔓延开，深入数尺。
木山和部落族人都惊呆了。
“这……这是青木拳的‘透劲’！你怎么可能……”木山结结巴巴地说。这透劲是青木拳的精髓，需要十年以上的苦修才能掌握，眼前这外乡人竟看一眼就会了？
赵康自己也有些意外。他能感觉到，不是自己学会了青木拳，而是不同世界的格斗技巧在他体内碰撞时，意外契合了草木灵气的运转规律——就像用不同的钥匙，竟打开了同一把锁。
“先生，你好厉害！”灵儿拍着小手欢呼。
赵康却陷入了沉思。他忽然明白，那个大神博弈的综合世界，看似混乱，实则藏着一种“融合”的道理——不同的规则、不同的力量，并非只能相互冲突，也能彼此借鉴、共生。
而他的宝葫芦小千世界，不正是最好的“试验场”吗？
他的小千世界如今已有山川湖泊、灵池沃土，林清洛在里面培育灵植，之前救下的深海魔章镇守湖泊，还有那些从西洋人手里夺来的奇物、中原的青铜神像……但还缺了最重要的东西——“人”，以及人所创造的“文明”与“技艺”。
如果能将那些低等小世界里的武学、知识、修炼体系，像拼图一样纳入自己的小千世界，让它们在里面自然演化、碰撞、融合，会不会诞生出更强大的力量？
就像青木拳借草木之力，西洋人的圣光借信仰之力，中原道法借天地灵气——若是能在小千世界里找到这些力量的共通之处，或许就能打破“术业有专攻”的局限，让整个世界的力量层次都得到提升。
“赵先生，你在想什么？”木山见他出神，忍不住问道。
赵康抬头看向远方的迷雾森林，那里的界隙波动比别处更频繁，宝葫芦能隐约感知到一些微弱的“气泡”——那是混沌海里随生随灭的低等小世界，有的是只有野兽的蛮荒之地，有的是凡人争斗的江湖，还有的是掌握了粗浅炼体术的部落文明。
“木山族长，你们部落有记载过‘天空出现裂缝，掉下来奇怪东西’的事吗？”赵康问道。
木山想了想，点头道：“有！老人们说，每隔百年，迷雾森林深处就会出现‘虚空之隙’，有时会掉下来发光的石头，有时会掉下来穿着奇怪衣服的人，还有一次，掉下来了一座会飞的铁房子！”
赵康心中一动。那“虚空之隙”，恐怕就是混沌海与这个世界的连接点，掉下来的“东西”，正是那些湮灭前被抛射出的小世界碎片。
“我们能去看看吗？”赵康问道。
木山有些犹豫：“那里很危险，靠近的人会被‘虚空之风’撕碎，而且……最近暗影族人好像也在往那边聚集。”
“无妨。”赵康拍了拍怀里的宝葫芦，“我们有办法应对。”
三日后，赵康、灵儿、苏曼丽带着几名九门弟兄，跟着木山来到了迷雾森林深处。这里的树木更加高大，阳光几乎透不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空间波动，宝葫芦在怀里微微发烫，显然感知到了大量低等小世界的气息。
“前面就是虚空之隙了。”木山指着前方一片扭曲的空气，那里的光线像是被揉皱的纸，隐约能看到里面闪过不同的画面——有金戈铁马的战场，有炊烟袅袅的村庄，还有长满奇花异草的山谷。
“果然有很多‘气泡’。”赵康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这些小世界的等级都很低，能量波动微弱，以宝葫芦现在的状态，足以捕获一两个。
就在这时，一阵阴冷的风从侧面吹过，地面上的青草瞬间枯萎，十几个全身漆黑、眼冒红光的人影出现在不远处，正是木山所说的暗影族人。他们手里拿着骨矛，矛尖滴落着黑色的液体，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是暗影族人！他们果然来了！”木山握紧了石斧。
暗影族人显然也发现了他们，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嘶吼，举着骨矛冲了过来。他们的速度极快，身体像没有骨头似的，能扭曲着避开弓箭。
“苏小姐，保护好木山族长。”赵康道，同时将灵儿护在身后，指尖青芒凝聚。
苏曼丽点头，掏出勃朗宁手枪，对着冲在最前面的暗影族人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子弹打在暗影族人身上，却只打出一团黑雾，伤口瞬间就愈合了。
“没用！他们不怕物理攻击！”苏曼丽惊呼。
赵康早有准备，他没有攻击暗影族人的身体，而是将青芒化作细丝，缠绕在他们身上。青芒带着宝葫芦的生机之力，触碰到暗影族人的黑气，立刻发出“滋滋”的响声，黑气像是冰雪遇火般消融。
“果然怕生命之力。”赵康心中了然。这些暗影族人显然是枯萎之地的产物，靠吞噬生机为生，自然畏惧宝葫芦的灵气。
他加大灵力输出，青芒化作一张大网，将十几个暗影族人尽数罩住。暗影族人在网中疯狂挣扎，黑气不断消散，最终化为一滩滩黑水，渗入地下。
解决了暗影族人，赵康走到虚空之隙前，深吸一口气，将宝葫芦举过头顶。
“葫开，纳界！”
宝葫芦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葫口喷出一道柔和的青芒，注入虚空之隙中。青芒像是有生命般，在无数小世界气泡中穿梭，最终缠绕住一个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气泡——那是一个低武江湖世界，里面有门派纷争，有武学传承，正好适合作为融合的“基石”。
被青芒缠绕的气泡剧烈挣扎起来，发出微弱的反抗。这是小世界的本能，不愿被吞噬。
赵康没有硬来，而是将自己对青木拳、西洋格斗术的感悟，化作一道信息流，通过青芒传入气泡中。这道信息流就像一把钥匙，轻轻拨动了小世界的规则——它感受到了外界的“不同”，反抗渐渐微弱下来。
“收！”
赵康低喝一声，青芒猛地收紧，将金色气泡从虚空之隙中拉了出来，缓缓收入宝葫芦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引发剧烈的能量波动。宝葫芦轻轻颤动了一下，葫身散出一层温润的光泽，显然吸收了小世界的本源后，它的状态好了不少。
“成了！”灵儿兴奋地拍手。
木山和苏曼丽看得目瞪口呆。他们虽然不懂什么是小世界，却能感觉到，刚才那片虚空里少了点什么，而赵康手里的葫芦，似乎变得更加“厚重”了。
赵康没有贪心，见好就收。他能感觉到，宝葫芦暂时只能承受一个小世界的融合，再多就会损伤本源。
“我们回去。”赵康道。
返回部落的路上，赵康将意识沉入宝葫芦的小千世界。他“看到”那个被捕获的低武江湖世界，像一颗种子，落在了灵池旁边的平原上。原本的小千世界生灵好奇地围观这个“新来的邻居”，一些灵猴爬上江湖世界的山头，看着里面的人练拳、御剑，眼里满是好奇。
林清洛正站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伸手触碰那道无形的界壁。界壁上闪烁着微光，将两个世界的规则缓缓融合——江湖世界的“内力”，与小千世界的“灵气”，在界壁处碰撞出细碎的火花，像是在寻找彼此的共通点。
“慢慢来，不急。”赵康在心中默念。他知道，融合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需要时间，需要引导，更需要两个世界的生灵自然交流、学习。
或许过个十年百年，江湖世界的武者会发现，吸收灵气能让内力更精纯；小千世界的精怪会模仿武者的招式，创造出适合自己的战斗方式；甚至可能会出现既懂道法，又通武学的“奇才”，打破两者的界限。
而他，只需要做那个“旁观者”和“守护者”，确保融合不会失控，不会引发毁灭。
这种“以界养界”的修炼方式，比自己埋头苦修要快得多，也有趣得多。他不需要精通每一种功法，只需要提供一个足够包容的“舞台”，自然会有“天才”脱颖而出，将各个领域的上限不断拉高。
回到青木部落后，赵康没有再急于捕获小世界，而是开始整理从各个世界带来的“收获”——
他将西洋人的枪械图纸交给九门里懂机械的弟兄，让他们在小千世界里尝试改良，看看能不能与本土的机关术结合；
他让林清洛研究深海魔章的鳞片，试着将水系防御融入灵植培育，看看能不能种出刀枪不入的灵木；
他甚至将那本从黑风寨得到的解剖笔记拿出来，与青木部落的草药知识对比，寻找疗伤术的新可能……
部落里的石屋成了他的“研究室”，地上铺满了各种图纸、笔记、奇物碎片。灵儿和苏曼丽有时会进来帮忙整理，看着那些来自不同世界的东西被赵康一一分类、标注，眼里满是好奇。
“先生，你看这个！”灵儿拿着一块从虚空之隙捡来的金属片，上面刻着奇怪的齿轮纹路，“这东西好像会自己动！”
赵康接过金属片，宝葫芦立刻传来信息——这是来自一个“机械世界”的碎片，蕴含着粗浅的动能原理。他眼睛一亮，将金属片与西洋枪械图纸放在一起：“说不定，能做出不用火药的枪。”
苏曼丽凑过来看了看，笑道：“先生这是要把小世界变成个大杂烩啊。”
“杂烩好啊。”赵康也笑了，“酸甜苦辣都有，才叫人生；刀枪剑戟、道法巫术都有，才叫完整的世界。”
他知道，自己的小千世界还很弱小，距离“中武世界”甚至“高武世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他有耐心，也有信心。
混沌海里的低等小世界如同恒河沙数，只要宝葫芦恢复过来，他可以慢慢捕获、融合；各个世界的知识、技艺如同涓涓细流，只要持续汇入，终能汇成江海。
最重要的是，这个过程由他自己掌控，没有大神的窥探，没有规则的压制，只有不断成长的生机与无限的可能。
夜深了，迷雾森林安静下来，只有虫鸣和草木生长的声音。赵康坐在石屋前，望着宝葫芦里那片越来越热闹的小千世界，嘴角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
或许有一天，当他的小千世界足够强大，能够容纳万千规则于一体时，他可以回去看看——不是作为卑微的蝼蚁，而是作为一个平等的“世界之主”，去问问那些曾经俯视他的大神：
你们的棋盘，还摆得稳吗？
但现在，他只想守着自己的一方小天地，看着它慢慢长大，看着那些来自不同世界的“种子”，在这片土地上开出不一样的花。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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