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二楼的窗户半开着，能清晰地听到街上的动静。
月族少女的哭声像细针，扎得人心里发紧。她被士兵推搡着往前走，洁白的羊耳上沾了尘土，原本鲜亮的裙摆被扯出一道口子，每一步都走得踉踉跄跄。周围的行人纷纷避让，有人偷偷抹泪，有人低声咒骂，却没人敢上前阻拦——那些黑甲士兵的胸前，都刻着一头张牙舞爪的沙狼，是城主府亲卫的标志。
“太过分了！”阿雅气得爪子在窗台上划出几道白痕，猫尾竖得笔直，“我们快去帮她！”
赵康按住她的肩膀，目光落在那些士兵腰间的令牌上。令牌是黑铁铸就的，上面刻着“琳琅”二字，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别急。”他低声道，“光救一个没用，得知道他们把人带去哪里。”
紫苑忽然指着街角：“那边有个巷子，士兵转弯的时候，动作会慢一点。”
赵康点点头，对雪女冰璃道：“用你的冰气，在他们必经的石板路上结层薄冰。不用太厚，让他们摔一跤就行。”
冰璃点头，冰蓝色的眼眸闪了闪。一股微弱的寒气从车窗飘出，顺着街道蔓延，悄无声息地落在士兵前方的石板路上，凝结成一层几乎看不见的薄冰。
果然，领头的士兵刚拐进巷子，脚下便一滑，“哎哟”一声摔倒在地，手里的鞭子也甩了出去，正好抽在旁边的同伴身上。
“妈的！谁干的？”摔倒的士兵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捂着摔疼的膝盖。
同伴被抽得火起，反手推了他一把：“瞎嚷嚷什么！还不快追人！”
混乱中，那月族少女趁机挣脱了束缚，跌跌撞撞地往巷子深处跑去。士兵们骂骂咧咧地追上去，却因为地上的薄冰，跑起来磕磕绊绊，转眼就被拉开了距离。
“走。”赵康起身，带着阿雅和紫苑从客栈后门绕出去，朝着巷子深处追去。
巷子很深，两侧是高耸的石墙，墙头上爬满了干枯的藤蔓。月族少女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左拐右拐，很快就甩掉了追兵，最后躲进一间废弃的柴房，抱着膝盖小声地哭。
赵康推开门时，她吓得浑身一哆嗦，抬起头，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洁白的羊耳警惕地竖着：“你、你们是谁？”
“我们是来帮你的。”赵康的声音放得很轻，“那些士兵已经被甩开了。”
少女这才看清他们的模样，看到阿雅的猫耳和紫苑的狐尾，眼中的警惕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你们……也是异族？”
“嗯。”紫苑走上前，递过一块干净的手帕，“擦擦眼泪吧。你的水晶球……”
提到水晶球，少女的眼泪又涌了上来：“那是我娘留给我的……她说能帮我找到失散的妹妹……”
赵康这才注意到，她的脖颈上挂着半块月牙形的玉佩，玉佩边缘刻着细密的花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他们为什么抓月族少女？”赵康问道。
少女咬着唇，声音带着恨意：“都是西域王！他听说月族的眼泪能做成‘驻颜珠’，就逼着城主到处抓人，抓到的少女都被关进城主府的地牢，等着献给西域王……我娘就是因为不肯哭，被他们打死了……”
说到最后，她泣不成声，洁白的羊耳抖得厉害。
阿雅听得眼圈发红，握住她的手：“别担心，我们会帮你的。”
赵康的眼神沉了下来。驻颜珠？用少女的眼泪炼制邪物，这西域王比万花城的城主还要残暴。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月芽。”少女哽咽道，“我妹妹叫月瑶，三个月前被他们抓走了，我一直在找她……”
“城主府的地牢，你知道怎么进去吗？”赵康问道。
月芽摇摇头：“听说地牢守卫很严，还有魔法阵守护，只有城主的令牌才能打开。”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这是我偷偷画的城主府地图，我本来想找机会混进去的……”
赵康接过地图，上面用炭笔勾勒出城主府的大致布局，地牢的位置被圈了个红圈，就在府衙的正下方。
“多谢你，月芽。”他将地图收好，“你先跟我们回客栈，等天黑了，我们去救你妹妹。”
月芽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阿雅和紫苑真诚的笑脸，终于点了点头。
回到客栈，赵康将月芽送入灵界。灵界的景象让月芽惊呆了——冰雪覆盖的山峰，开满鲜花的山谷，还有许多和她一样的异族少女在嬉闹。雪女们热情地拉着她去看冰雕，狐族少女们给她换上干净的衣裙，月芽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她们会照顾好你的。”赵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我们很快就会把你妹妹带回来。”
月芽用力点头，洁白的羊耳轻轻动了动：“我能感觉到，妹妹还活着，就在城主府……”
赵康点点头，退出灵界。夜幕已经降临，琳琅城的街道上亮起了灯笼，却比白天更加冷清，偶尔能看到黑甲士兵在巡逻，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赵郎，我们怎么进去？”阿雅已经换上了一身夜行衣，猫耳被兜帽遮住，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赵康取出从万花城带出来的潜行符，这是他用混沌灵力改良过的，能屏蔽气息，连灵识都探查不到。“用这个，先找到地牢的入口。”
三人换上夜行衣，趁着夜色潜入城主府。府内果然守卫森严，每隔十步就有一个哨兵，巡逻队更是络绎不绝，火把的光芒照亮了青石板路，将影子拉得很长。
靠着潜行符的掩护，他们避开守卫，来到府衙正下方。月芽的地图没错，地牢的入口就藏在书房的书架后面，上面刻着复杂的魔法阵，阵眼处有个凹槽，显然是用来插令牌的。
“没有令牌怎么办？”紫苑小声问道。
赵康指尖凝聚一丝混沌灵力，探入凹槽。魔法阵的纹路瞬间亮起红光，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不好！”阿雅低呼。
赵康却不为所动，加大了混沌灵力的输出。混沌本源能同化万物，魔法阵的能量在混沌灵力面前，如同冰雪遇火，迅速消融。警报声戛然而止，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通往地下的石阶。
“走。”
三人顺着石阶往下走，地牢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血腥味。两侧的牢房里关押着不少少女，大多是月族，还有几个羽族和沙族，她们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看到有人进来，也只是麻木地看一眼。
“妹妹！”阿雅忽然指着最里面的牢房，那里有个和月芽长得很像的少女，正抱着膝盖发呆，洁白的羊耳上有一道伤疤。
月瑶抬起头，看到阿雅身后的赵康和紫苑，愣了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
赵康走上前，一掌拍在牢门上。铁链瞬间化为齑粉。
“跟我们走。”
月瑶刚走出牢房，其他牢房的少女们也纷纷涌到门口，眼中充满了期待：“求求你们，也救救我们吧！”
赵康看着她们绝望的眼神，心中不忍，对紫苑道：“你去打开其他牢房的锁，阿雅，你警戒。”
两人点头应是，分头行动。紫苑的藤蔓能轻易撬开锁具，阿雅则守在石阶口，一旦有动静就发出信号。
赵康走到月瑶身边，问道：“除了这里，还有其他地牢吗？”
月瑶点点头，声音带着颤抖：“还有个密室，关押着几个反抗的姐姐，据说明天就要被送去西域王那里……”
“密室在哪里？”
“在那边的墙壁后面，有个暗门。”月瑶指着西侧的墙壁。
赵康走上前，用混沌灵力探查，果然感觉到墙壁后有空洞。他抬手一掌拍在墙上，石墙应声而碎，露出一个黑漆漆的通道。
通道尽头的密室里，果然关押着五个少女，她们身上都有伤痕，却依旧挺直着脊背，看到赵康，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不屈。
“你们是谁？”一个羽族少女警惕地问道，她的翅膀被铁链锁住，羽毛掉了不少。
“来救你们的人。”赵康解开她们的锁链，“快跟我走，没时间了。”
就在这时，石阶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士兵的怒吼：“有人闯地牢！快拦住他们！”
“赵郎，他们来了！”阿雅的声音传来。
赵康眼神一凛：“所有人跟我走！”
他率先冲出通道，双掌齐出，混沌灵力化作两道气墙，将冲下来的士兵撞飞出去。阿雅和紫苑带着少女们跟在后面，月瑶则扶着受伤的羽族少女，快步跟上。
冲出地牢时，城主府已经乱成一团，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夜空，士兵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城主是个肥胖的中年人，穿着华丽的锦袍，站在士兵后面，指着赵康骂道：“大胆狂徒！竟敢闯我城主府，劫走囚犯！给我拿下，重重有赏！”
士兵们蜂拥而上，刀光剑影朝着众人袭来。
赵康将少女们护在身后，冷哼一声，祭出宝葫芦。葫芦口喷出一股灰色气流，瞬间将前排的士兵卷入其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是什么妖法？”城主吓得连连后退。
赵康没理会他，对阿雅和紫苑道：“带她们走，我断后！”
两人点头，带着少女们朝着府外冲去。月瑶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赵康被士兵包围，眼中满是担忧，却还是跟着众人跑了出去。
赵康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稍安，随即转身面对剩下的士兵。他没有祭出双剑，只是凭一双肉掌，混沌灵力在掌心流转，每一拳打出，都有士兵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墙上晕死过去。
城主看得目瞪口呆，终于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转身就想跑。
赵康岂能让他逃走？屈指一弹，一道混沌气流射出去，将城主的腿打断。城主惨叫着摔倒在地，肥胖的身躯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了尘土。
“你、你不能杀我！我是西域王的人！”城主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喊道。
赵康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西域王？很快，他也会跟你一样。”
他没有杀城主，只是废了他的修为，让他变成一个普通人。这种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解决了城主，赵康冲出城主府，朝着约定的地点跑去。琳琅城的街道上一片混乱，士兵们四处搜捕，却连他的影子都找不到。
在城外的小树林里，阿雅和紫苑已经带着少女们等候多时。看到赵康平安归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月瑶更是激动地走上前：“多谢恩公救了我们！”
其他少女也纷纷跪下，朝着赵康磕头。
赵康扶起她们：“不必多礼，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
他带着众人，趁着夜色离开了琳琅城，朝着沙漠深处走去。月光洒在沙漠上，像铺了一层白银，少女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沙漠中格外清晰。
月瑶走在赵康身边，忽然道：“恩公，我能帮你找到其他被抓的姐妹。我娘教过我，月族的玉佩能感知到同族的气息。”
赵康看着她脖颈上的半块玉佩，点了点头：“好。”
沙漠的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少女们重获自由的喜悦。她们互相搀扶着，低声交谈着，眼中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赵康走在队伍最前面，看着前方起伏的沙丘，心中没有疲惫，只有一种平静的满足。或许这就是他选择的路——在红尘中漂泊，为那些美丽而脆弱的存在遮风挡雨，看着她们在灵界绽放笑容，这比任何修为的精进都更有意义。
夜色渐深，驼铃的余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带着这些少女，走出了那座禁锢她们的牢笼，走向了一片新的天地。
故事，在琳琅城的风波与沙漠的寂静中，继续向前。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却在每一次伸手相助的瞬间，写满了守护的重量，像沙漠中的月光，温柔地照亮着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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