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身躯柔软而冰凉，轻微的颤抖即使在她失去意识后仍未完全停止，滚烫的泪水沾湿了他昂贵的风衣前襟，留下深色的印记。顾怀章打横抱起苏卿卿，她的重量轻得让他心惊，仿佛一片随时会消散的羽毛。那股混合着奶香和泪水的、独属于她的气息钻入他的鼻腔，瞬间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掀起惊涛骇浪。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卧室的床上，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易碎的珍宝。指尖无意中触碰到她冰凉的手腕，那细微的脉搏跳动却让他如同触电般缩回手，一种近乎惶恐的情绪攫住了他——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的脆弱。
“李峰！”他对着空气低吼，声音压抑着极致的焦灼，“叫医生！立刻！马上！”
一直守在门外、通过微型耳麦待命的李峰立刻回应：“顾总，医生团队三分钟内到，已经在楼下了。”早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预判性地联系了最近私立医院最顶尖的产科和内科专家团队待命。
顾怀章坐在床沿，昏黄的床头灯光勾勒出苏卿卿苍白如纸的侧脸和睫毛上未干的泪痕。他伸出手，想要拂开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她皮肤时猛地顿住。他看到她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依然紧紧蹙着，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噩梦。
这副景象比任何商业对手的恶意攻击都要让他难以承受。他缓缓收拢手指，握成拳，骨节因为用力而泛出白色，手背上青筋虬起。滔天的怒火和后怕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破体而出！
是谁？！到底是谁把她逼到这个地步？！
他猛地起身，走到客厅，目光如同淬毒的冰刃，再次落在那散落在地上的牛皮纸信封和照片上。他弯腰，极其小心地用指尖捻起一张照片——正是她一年前惶恐无助被媒体围堵的那张。
看着照片上她那双惊惶含泪的眼睛，再对比刚才她看到他时那双充满极致恐惧和绝望的眼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一年的时间，他以为自己用金钱和距离妥善处理了一切，却原来只是将她推入了另一个更深的恐惧深渊。而他，甚至可能是导致这一切的根源！
“顾总，医生到了。”李峰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两位提着专业医疗箱、神情紧张的医生。
顾怀章猛地回神，迅速收敛起外泄的所有情绪，恢复了惯常的冰冷模样，只是眼底的血丝和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的不平静。他侧身让医生进去，沉声道：“仔细检查，她和孩子，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站在卧室门口，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目光紧紧锁在床上那个小小的人儿身上，听着医生低声的询问和仪器细微的声响，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几分钟后，为首的医生松了口气，走过来低声汇报：“顾先生，请放心。苏小姐主要是情绪过于激动，惊惧交加导致暂时性晕厥，身体有些虚弱，但并无大碍，胎儿心率也正常。休息一下，补充些水分和营养，应该很快就会苏醒。只是……孕妇情绪极其重要，千万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听到“并无大碍”，顾怀章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毫米，但“惊惧交加”、“不能再受任何刺激”这几个字，又像鞭子一样抽在他的心上。
他挥了挥手，让医生先去外面等候。自己则重新走回床边，倒了一杯温水，用棉签小心翼翼地蘸湿她干涩的嘴唇。
就在这时，李峰的加密电话再次震动。他看了一眼屏幕，面色凝重地走到顾怀章身边，压低声音：“顾总，追踪有进展了。那个挑衅号码的最后一次信号跳转，追踪到一个……与林白雪女士助理的私人号码有过间接关联的虚拟服务器。虽然无法作为直接证据，但基本可以锁定方向。另外，袭击者的行动模式，和我们掌握的、顾司明先生手下养的一批专门处理‘脏活’的人，高度吻合。”
顾司明！林白雪！
果然是他们！
顾怀章眼底瞬间掀起狂暴的猩红风暴！一股毁天灭地的杀意几乎要冲破他冰冷的表象！
他轻轻放下水杯，替苏卿卿掖好被角，动作依旧轻柔，但再站起身时，周身的气息已经变得无比恐怖，仿佛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他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顾司明那惯常带着几分戏谑和慵懒的声音：“哟，真是稀客啊，我亲爱的哥哥，这么晚……”
“顾司明。”顾怀章冰冷地打断他，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像是淬了毒的冰刃，隔着电话线都能将人冻伤，“你碰了不该碰的人。”
电话那头的顾司明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一声，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大哥这话说的，我怎么听不懂？我最近可是安分得很，忙着……”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顾怀章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和毫不掩饰的杀意，“收起你的脏手，离她远点。否则，我不介意把你，还有你那个只会躲在背后煽风点火的合伙人，一起送进去好好清醒清醒。你猜，如果我把你海外账户那些见不得光的流水，还有你手下那些人‘处理’过的旧账翻出来，够不够你在里面安度晚年？”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几乎消失了！
顾怀章甚至能想象到顾司明此刻骤然变化的脸色。他从不轻易动用这些底牌，但一旦动用，就绝不只是威胁。
“呵，”过了好几秒，顾司明才干笑一声，声音却明显失去了之前的从容，带上了几分阴冷和忌惮，“大哥为了个女人，真是舍得下本钱。行，我明白了。”
电话被猛地挂断。
顾怀章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眼中的风暴并未平息。他知道这通电话只能暂时震慑住顾司明，治标不治本。至于林白雪……
他眼底闪过一丝极致的厌恶和冰冷。那个女人，他自有别的办法“招待”。
他重新走回卧室门口，看着床上依旧昏睡的苏卿卿，眼中的暴戾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沉痛的情绪所取代。
内部的硝烟暂时压下，但外部的威胁并未解除，而横亘在他和她之间的巨大鸿沟，似乎也因他这次的突然闯入和过去的伤害，而变得更加难以逾越。
他该如何守护？又该如何……弥补？
夜色深沉，房间内只剩下她清浅而不安稳的呼吸声，和他沉重而无声的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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