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的手指卡在通风管边缘，铁皮刮破了掌心。他没停下，反手将栅格推回原位，金属摩擦声在狭窄空间里拉出一串刺耳回音。身后脚步已经踏进管道，靴底碾过油渍，发出黏腻的响动。
前方通道骤然变窄，他只能趴着往前挪。膝盖压过锈蚀的接缝，每一次移动都带起细微震颤。领头喵喵早在几分钟前就钻进了前面的弯道，此刻只留下尾巴尖轻轻摆动，在微弱的反光中划出一道弧线。
他不敢加快速度，怕震动传得太远。可身后的脚步没有停歇，反而越来越稳。对方显然受过训练，懂得如何在狭小空间保持平衡。
转过一个直角弯，空气突然流动起来。一丝凉风从上方渗下，带着机油和金属加热后的气味。秦川抬头，看见头顶有条竖井通向更高处，几根粗管并排穿过，缝隙间漏下零星光线。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两下短促的叩击。
是喵喵用爪子敲击管壁发出的信号。
他立刻停下，贴住侧壁。不到五秒，远处主通道传来扫描光束扫过的红光，斜切进岔路口，在对面墙上划出一道横线。
追兵用了热成像。
他屏住呼吸，手指不自觉摸向胸口口袋。U盘还在，紧贴着皮肤。刚才那一段爬行让它微微发热，像是被体温焐了一路。
风向变了。
原本从上方吹来的气流忽然转为横向，夹杂着更浓的油味。领头喵喵缓缓退到他面前，鼻子微动，耳朵朝后压了一下，随即转身，沿着左侧一条布满灰尘的支路爬去。
秦川跟上。
这条通道明显废弃已久，底部积着一层灰，踩上去几乎不留痕迹。他意识到这是条好路——对方就算有追踪设备，也很难从尘封的路径上提取活动信号。
爬了约莫十分钟，前方出现一段垂直向下的检修井。井壁有金属脚蹬，间隔较大，不适合连续攀爬。正犹豫时，领头喵喵已跃至边缘，低头看了几秒，然后回头冲他点了下头。
它先下去探路。
秦川等了片刻，听到下方传来轻微的落地声，接着三短一长的节奏再次响起——安全通行。
他抓稳第一个脚蹬，慢慢往下移。刚落到底部，一股暖风迎面扑来。这里的管道更宽，顶部有几条主线路并行，外皮剥落，露出内部缠绕的铜丝。
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低鸣，像是某种大型设备正在启动。
他刚想继续前进，领头喵喵突然抬爪示意静止。下一瞬，前方拐角亮起一束蓝光，呈网格状横贯通道，距离地面三十厘米左右，每隔一秒闪烁一次。
激光感应网。
秦川蹲下身子，盯着那层光幕。频率固定，但每次熄灭后会有短暂延迟才重新点亮。他数了三次，确认间隔大约是零点三秒。
“你能过去？”他低声问。
喵喵没回应，只是走到光网前，尾巴轻轻扬起，试探性地扫过最低的一道光线。光束断开瞬间，它迅速收回，整个过程不到半秒。
然后它转回来，对着秦川连拍三下管壁。
正是当初唤醒聚宝功的节奏。
寂静中，四周管道深处陆续传来轻响。几只身影从暗处滑出，毛色深浅不一，动作却整齐划一。它们围在激光网前，彼此对视一眼，随即同时张嘴。
一枚金币从每只喵喵口中吐出，悬浮空中。
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接连浮现，迅速堆叠成一面弧形屏障。金属表面光滑如镜，在激光即将亮起的刹那，精准反射出对面墙壁的轮廓。
光束扫过，误判为空间延续，未触发警报。
秦川立刻低身穿过。最后一只喵喵撤力瞬间，金币散落，叮当声在管道内回荡。几乎同时，后方传来警报蜂鸣，但已被甩在封锁区之外。
他靠墙喘了口气，手伸进内袋检查U盘。表面还是温的，边缘有些粗糙。他把它拿出来，贴近鼻尖，呼出一口气。雾气在金属面上凝了一层薄水膜，借着远处设备透来的微光，他终于看清了刻痕。
qc。
两个字母缩写，深深嵌入金属边缘。
他的心跳猛地一顿。
这不是通用编号。数据终端里的原始样本标记是qc-07，父亲影像里提到的基因序列也是这个前缀。而现在，这张U盘上竟然直接刻着这两个字母。
它不是随机分配的备份盘。
是专门为某个目标准备的。
而那个目标，很可能就是他自己。
他攥紧U盘，指节发酸。但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远处的脚步声又出现了，这次是从另一条支路逼近，节奏更快，带着明确方向性。
“走。”他低声道。
领头喵喵率先向前，其余几只迅速归位，形成前后掩护阵型。它们似乎知道路线，专挑那些连接废弃段与主网之间的隐蔽节点穿行。有一次经过一段塌陷区域，管道断裂悬空，下方是黑不见底的维修坑。喵喵群默契地搭成链条，用身体搭桥，让他踩着背脊通过。
越往深处，空气越闷。管道开始倾斜向下，坡度逐渐加大。他不得不手脚并用，防止滑坠。途中经过一处检修口，透过缝隙能看到下方实验室走廊，几名守卫正快步跑过，手持武器，神情紧张。
广播声从远处传来：“b-7区所有单位注意，入侵者携带核心数据，可能通往焚化炉区域，请立即封锁三级通道。”
秦川皱眉。他们以为他会去销毁证据？
不，这更像是陷阱。
他正要继续前行，领头喵喵突然停住。前方主轴通道被一道厚重金属门截断，门框两侧布满接口，显然是受中央系统控制。门缝下方透出微弱蓝光，代表仍在运行。
无法硬闯。
他环顾四周，发现左侧有一条极窄的维护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正准备钻入，身后通道猛然传来撞击声。
有人砸开了上游栅格。
追兵来了。
他不再犹豫，挤进缝隙。里面空间逼仄，头顶管线交错，行走极为困难。喵喵们紧随其后，一只接一只，悄无声息。
爬行一段后，前方豁然开阔。主通风轴道在此汇合，三条粗管并列延伸，分别标有红色、黄色、蓝色标识带。秦川认出那是实验室不同功能区的分流通路。
红色指向能源核心区。
黄色通向生物隔离舱。
蓝色……直指地下三层，基因处理终端。
他看向领头喵喵。
它没有立刻选择，而是伏在地上，耳朵微动，似在倾听某种他无法察觉的声音。片刻后，它抬起右爪，指向蓝色管道。
那里是最危险的路线，但也最可能通向真相。
秦川深吸一口气，正要迈步，怀中的U盘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错觉。
它真的在震，频率很轻，像心跳共振。
他掏出来一看，表面依旧冰冷，但内部似乎有电流流动。刚才在激光网前没注意到，现在却明显异常。
喵喵也察觉到了异样，凑近嗅了嗅，随后猛地后退半步，发出一声极低的警告音。
还没等他反应，蓝色管道入口处的金属盖板自行滑开，露出黑洞般的通道口。一股冷风涌出，带着淡淡的药水味。
这不该发生。
系统不可能自动开启封闭通道。
除非……U盘触发了什么识别机制。
他盯着那片黑暗，手指收紧。
身后，追兵的脚步已接近岔口。火光映在墙上，晃动不止。
他咬牙，抬腿迈入蓝色管道。
刚走几步，脚下金属板突然下沉半寸，随即弹回原位。头顶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整条通道仿佛活了过来。
领头喵喵窜到他肩头，爪子勾住衣领，尾巴紧紧缠住脖颈。
管道尽头，一扇圆形闸门缓缓开启，露出背后幽深的空间。墙壁上排列着数十个透明舱体，每个里面都漂浮着模糊的轮廓。
其中一个舱体标签清晰可见：
qc-07
秦川站在门口，呼吸停滞。
闸门在他身后开始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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