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饮食中被下药的事,让她更加警惕身边的人。这日,她暗中留意到丫鬟小蝶行为有些异常——时常借故外出,回来时袖口隐约带着林栖阁特有的熏香味。
“妈妈,”明兰轻声吩咐房妈妈,“你悄悄留意小蝶的动静。但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房妈妈会意,暗中观察了几日,果然发现小蝶常趁当值间隙往林栖阁跑,有时还带着些小物件回来。
“姑娘料事如神。”房妈妈回禀时难掩忿忿,“那吃里扒外的东西,定是收了林栖阁的好处!”
明兰却平静如水:“妈妈不必动气。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小蝶既然能为利所动,未必不能为我所用。”
她沉吟片刻,吩咐道:“明日你故意在她面前说,老太太要为我相看人家,正在考虑通判李大人家的公子。但要说得含糊,似是而非。”
房妈妈不解:“姑娘这是...”
明兰淡淡一笑:“林小娘最忌我得好亲事。若听说李家有意,定会有所动作。我们正好看她如何行事。”
房妈妈恍然大悟:“姑娘是要...将计就计?”
次日,房妈妈依计行事,故意在小蝶收拾妆奁时与另一个妈妈“闲谈”:“听说老太太近日在为六姑娘相看人家呢...好像是通判李大人府的公子...唉,这话可别外传,还没定呢...”
小蝶果然竖起耳朵,手中动作都慢了几分。
过了两日,小蝶又寻机往林栖阁去。这次她格外小心,绕了好些路,却不知房妈妈早已暗中跟着。
晚间,房妈妈回禀:“姑娘料得不错。小蝶去了林栖阁,呆了约一炁香时辰。老奴远远瞧着,雪娘还塞了个荷包给她。”
明兰颔首:“很好。接下来,我们且看林小娘如何行事。”
果然,没过两日,林噙霜就开始动作。她先是常往王氏屋里跑,明里暗里说李家家风如何严谨,门第如何高峻,庶女怕是难以胜任。
又过几日,盛紘来林栖阁用饭时,林噙霜状似无意地说起:“妾身听说通判李大人家的公子正在说亲?李家门第高,怕是看不上庶女吧...”
盛紘皱眉:“你从哪里听来的闲话?”
林噙霜忙道:“不过是下人们瞎传...妾身也是担心明兰高攀了,将来受委屈。”
盛紘不悦:“婚姻大事,自有母亲做主,你不必操心。”
林噙霜碰了个钉子,却不死心。她又让墨兰在学堂上故意与明兰说起李家的事:“听说李公子才学出众,最重门第。六妹妹若是能许过去,真是造化呢!”
明兰只淡淡一笑:“姐姐说笑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儿但凭父亲祖母做主。”
墨兰见她不上钩,越发着急。
这日,盛紘来寿安堂请安,老太太果然提起李家的事:“听说近日府中有些闲话,说明兰要说给李家?”
盛紘道:“儿子也听说了。不知母亲...”
老太太淡淡道:“李家确实来探过口风,但我回绝了。李家门第太高,不是良配。”
盛紘点头:“母亲说得是。明兰虽是庶出,但也不能让她受委屈。”
这时,明兰适时奉茶进来。盛紘见她低眉顺目,越发觉得林噙霜是多事。
当晚,盛紘宿在王氏房中,说起此事:“噙霜近日越发不懂事。明兰的婚事,母亲自有主张,她整日掺和什么?”
王氏道:“她也是关心则乱...”
“什么关心则乱!”盛紘不悦,“分明是怕明兰得了好亲事,压过墨兰一头。这般心思,实在小家子气。”
这些话自然传到林噙霜耳中。她又急又气,认定是明兰在中间搞鬼,便想再施手段。
这次,她让小蝶打探明兰的日常作息,想在盛紘必经之路上设计一场“偶遇”,让明兰出丑。
小蝶传来消息:明兰每日辰时必去小花园采露水煮茶。
林噙霜便让墨兰次日辰时也去小花园“赏花”,特意嘱咐要穿最新做的衣裳,戴最贵重的首饰。
次日辰时,墨兰果然盛装出现在小花园。她故意在显眼处徘徊,等着与父亲“偶遇”。
谁知等了半晌,不见盛紘,却等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墨兰躲闪不及,被淋得浑身湿透,新衣裳彻底毁了。
更糟的是,她躲雨时不小心滑倒,摔了一身泥水,发髻散乱,首饰也掉了几件,狼狈不堪。
恰在这时,盛紘因雨改道,果然经过小花园。见墨兰这般模样,顿时皱眉:“这般天气,你在这里做什么?”
墨兰又冷又气,脱口而出:“是六妹妹说这个时辰...”
她忽然住口,意识到说漏了嘴。
盛紘追问:“明兰说什么?”
墨兰支支吾吾:“没...没什么...”
盛紘心中起疑,但碍于雨大,先让她回去换衣裳。
事后查问,才知道明兰那日根本没去小花园——她早得到房妈妈报信,说是天象有雨,便改了时辰。
而小蝶传来的消息,分明是有人故意误导。
林噙霜这才明白中了计,气得摔了一套茶具:“好个明兰!竟敢算计到我头上!”
她立即唤来小蝶,厉声质问。小蝶吓得跪地求饶,说是明兰那边故意透露假消息。
林噙霜气得将她赶出府去,但为时已晚——盛紘已经对她们母女起了疑心。
这日晚间,盛紘来寿安堂,说起今日之事:“墨兰那孩子,越发不懂事了。这般天气在外游荡,成何体统!”
老太太淡淡一笑:“年轻人爱玩闹也是常情。只是...听说她说是明儿让她去的?”
盛紘皱眉:“儿子也觉得奇怪。明兰最是稳重,怎会做这种事?”
明兰适时奉茶进来,轻声道:“父亲明鉴。明儿今日并未去小花园,因见天象有雨,便在房中抄经了。”
盛紘见她手中还拿着抄经的笔墨,心中了然:“为父知道你不会做这种事。定是墨兰自己贪玩,还推卸责任。”
明兰却道:“三姐姐或许也是听错了。姐妹之间,小事而已,父亲不必挂心。”
这般大度,更显得墨兰小家子气。盛紘心中对林噙霜母女越发不满。
事后,明兰唤来房妈妈:“小蝶既然被赶出府,你悄悄送些银两给她,让她好生度日。但要说清楚,这是看她伺候一场的情分,与其他无关。”
房妈妈不解:“那吃里扒外的东西,姑娘何必...”
明兰轻叹:“她也是可怜人。况且...她既已受到惩罚,我们也不必落井下石。”
房妈妈领命而去。小蝶收到银两,又愧又悔,痛哭一场。
晚间,明兰在日记中记下今日所思:丫鬟离心,将计就计;林氏中计,自露马脚;父亲生疑,大势渐明。
她想起祖母的教诲,心中更加清明。在这深宅大院中,不需要直接对抗,只需要巧妙利用对手的算计,就能让其自食其果。
藏拙守愚,不是懦弱,而是以智取胜。
而她相信,随着时间推移,她会越来越懂得如何在这复杂的世道中生存。
如同祖母教导的那般:真正的智慧,在于知道何时隐忍,何时出击。
而她,正在一步步掌握这种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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