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夫人新丧带来的阴霾尚未散去,盛府又迎来一桩大事——华兰有孕了。嫁入忠勤伯府数年,膝下犹虚,这一胎于华兰、于盛家都意义非凡。老太太欣喜之余,更是格外上心,亲自点了寿安堂小库房里珍藏的两支百年老山参,又备下各色安胎补品,命明兰亲自送往忠勤伯府,以示娘家重视与关怀。
“你大姐姐这一胎来得不易,务必小心周全。”老太太拉着明兰的手细细叮嘱,“早去早回,莫要耽搁。如今京郊虽太平,但年关将近,流民渐多,多带些人手。”
明兰郑重应下,带着丹橘、小桃,并四个健壮的家丁,乘着盛府最稳重的青帷马车出了城。忠勤伯府位于京郊西山的别院,路途不算遥远,却需经过一段依山而建的官道。时值隆冬,前几日的积雪尚未化尽,道旁枯枝虬结,山崖陡峭,更添几分肃杀。
马车平稳行驶,车内暖意融融。明兰抱着装有人参的紫檀木匣,心思却有些飘忽。贺家婚期的推迟,如同在她规划好的人生蓝图上投下了一片巨大的阴影。三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以让许多事情改变。顾廷烨在西北浴血搏杀的身影,那句如同战鼓擂心的“三十年河东”,总在不经意间闯入脑海,搅动一池静水。
“姑娘,您看这山景,虽萧瑟,倒也别致。”丹橘试图找些话题驱散车内的沉闷。
明兰回过神,掀开车窗帘一角。寒风裹挟着山间清冽的气息涌入,远处山峦起伏,覆盖着斑驳的积雪,在铅灰色天空的映衬下,显得苍茫而寥廓。官道蜿蜒,一侧是嶙峋的山壁,另一侧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拉车的两匹健马突然发出一阵惊恐的嘶鸣!紧接着,马车剧烈地颠簸摇晃起来!
“怎么回事?!”明兰心头一紧,厉声问道。
车夫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姑、姑娘!不好了!马……马惊了!好像踩中了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马匹的嘶鸣变成了狂暴的咆哮!它们如同疯魔般,完全不受控制,撒开四蹄,朝着前方狂奔而去!马车被巨大的力量拖拽着,在崎岖的山道上疯狂颠簸,车厢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随时会散架!
“啊——!”小桃和丹橘吓得失声尖叫,紧紧抱住车厢壁。
“姑娘小心!”明兰强自镇定,一手死死抓住窗棂,一手护住怀中的参匣。巨大的离心力将她狠狠甩向车厢壁,肩膀撞得生疼。车窗外,山石树木飞速倒退,悬崖的边缘在视线中时隐时现,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拦住它!快拦住!”车外传来家丁们声嘶力竭的呼喊和追赶的脚步声,但受惊的马匹力大无穷,速度极快,哪里拦得住?
眼看马车就要失控冲下前方的急弯!而弯道外侧,便是那深不见底的悬崖!
千钧一发之际!
“吁——!”
一声清越嘹亮、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唿哨声,如同裂帛般刺破混乱的喧嚣,骤然响起!
紧接着,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密集的鼓点,迅疾无比地逼近!
明兰在剧烈的颠簸中勉力抬头望去,只见官道侧后方,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策马狂奔而来!那人骑术精绝,人马合一,在狭窄的山道上竟能不断加速!狂风卷起他玄色大氅的下摆,猎猎作响,如同展开的鹰翼!
是他?!
明兰的心猛地一跳!那高大挺拔的身姿,那在风雪中惊鸿一瞥的熟悉轮廓——顾廷烨?!
电光火石之间,玄色身影已追至马车近前!他甚至没有勒马减速,在靠近惊马的一刹那,猛地从马背上腾身而起!动作矫健如豹,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顾廷烨竟是在腾空落下的瞬间,以手为刀,带着千钧之力,精准无比地劈砍在左侧惊马的脖颈要害处!
那匹狂暴的健马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瞬间毙命!
巨大的惯性让仅剩的一匹马和车厢更加失控,朝着悬崖边缘猛冲!顾廷烨借着劈砍的反作用力,身体在空中一个不可思议的拧转,稳稳落在仅存的那匹惊马背上!他双腿如同铁钳般夹紧马腹,一手死死勒住缰绳,另一只手则快如闪电般拔出腰间的佩刀!
寒光一闪!
“噗嗤!”
锋利的刀刃狠狠刺入马臀!
“唏律律——!”剧痛让仅存的惊马发出凄厉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
就在这马车即将冲下悬崖的生死一线!
顾廷烨猛地将缰绳向内侧山壁的方向狠狠一拽!同时双腿灌注全力!
“给我——停!”
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暴喝!
那匹疯狂前冲的惊马,竟被他以非人的力量强行扭转了方向!前蹄重重踏在坚实的山壁之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巨大的冲力终于被遏制!
整个车厢在刺耳的摩擦声中横甩过来,一侧车轮死死抵住山壁,堪堪停在了悬崖边缘!碎石簌簌滚落深渊,发出令人心悸的回响。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和山风的呼啸。
明兰被巨大的惯性甩在车厢一角,怀中的参匣早已脱手,滚落在地。她脸色惨白如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几乎要破膛而出。她扶着车厢壁,艰难地抬起头。
车门被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猛地拉开。刺目的天光涌入,勾勒出门口那个逆光而立的高大身影。他穿着一身半旧的玄色劲装,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却锐利如鹰隼,带着尚未散去的凛冽杀气和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力量,正牢牢锁定在惊魂未定的明兰身上。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明兰能清晰地看到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看到他紧抿的薄唇,看到他玄色劲装上沾染的尘土,以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有审视,有探究,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盛六姑娘,”低沉沙哑、带着风霜磨砺质感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如同砂石滚过冰面,“可曾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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