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满那日清晨挥锄开荒的决绝姿态,如同在死寂的潭水中投下巨石,激起的涟漪远超她想象。“我养地,地养我”的宣言,配上那柄锋利骇人的新锄头和实实在在开垦出的土地,像一道无声却凌厉的闪电,劈开了屯里人固有的认知。
恐惧、嫉妒、鄙夷依旧存在,但悄然滋生的,还有一丝被残酷现实逼到绝境后、压抑不住的、微弱的**希冀**。尤其对于那些同样挣扎在饿死边缘、田地几乎绝收的人家来说,赵小满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无法忽视的、带着刺痛感的奇迹。
夜色再次浓重如墨,月牙儿被薄云遮掩,只透下些许惨淡的清光。赵小满刚结束一天的劳作,正就着一点点獾油灯的微光,检查苦荞籽实的成熟度,窝棚外极轻微却清晰的窸窣声让她瞬间警觉,手立刻摸向了腰后的石斧。
“小满……小满丫头……睡了吗?”一个压得极低、带着明显颤抖和怯懦的女声,在窝棚外响起。
不是赵家那种蛮横凶狠的腔调。赵小满眉头微蹙,没有放松警惕,悄然挪到门口,透过缝隙向外看去。
月光下,站着一个缩着肩膀、裹着破旧头巾的妇人身影,手里似乎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是屯西头的**王二婶**,男人前年摔断了腿,干不了重活,家里几个半大孩子饿得皮包骨头,是屯里有名的困难户,平日最是沉默寡言,受气包一样的存在。
她来做什么?
赵小满沉默着,没有开门,也没有回应。
王二婶似乎耗尽了所有勇气,见里面没动静,更加局促不安,在原地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声音带上了哭腔,几乎是在哀求:“丫头……行行好,开开门,婶子……婶子就几句话,说完就走,绝不害你……”
犹豫片刻,赵小满缓缓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棚门,但身体依旧堵在门口,目光冷静地审视着对方。
王二婶见她开门,像是看到了救星,又像是怕极了,猛地将手里用破布包着的东西塞了过来,动作快得几乎像是扔烫手山芋。
赵小满下意识接住,入手是两个硬邦邦、冰凉、掺着大量麸皮和野菜的**粗粝窝头**,能捏死狗的那种硬度,却是这年月许多人求之不得的活命食。
“这……”赵小满一愣。
王二婶已经扑通一声跪在了冰冷的土地上,泪水瞬间涌了出来,在月光下闪着微弱的光,她压着嗓子,生怕被人听见,语无伦次地哀求:“丫头……婶子知道……知道这拿不出手……可家里实在没别的了……求求你……求你教教俺……咋样才能让地里那点粟苗活下来……像你那样……”
她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绝望中透着一丝疯狂的渴望:“不用多……就……就够孩子们喝口稀的……熬过冬天就成……俺给你做工!俺会缝补!你以后衣裳破了,婶子包了!洗洗缝缝都行!这窝头……就当……就当抵工钱……成不?”
她磕磕巴巴地说着,仿佛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交换条件,也是她绝望中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敢去看赵小满那双过于沉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只是卑微地低着头,肩膀因压抑的哭泣而剧烈颤抖。
夜风吹过,卷起王二婶破旧的头巾,露出下面枯黄憔悴的脸。
两个硌手的窝头,一份缝补的承诺,换取活下去的技术。
赵小满握着那两块冰冷的窝头,看着跪在面前、被生活压弯了脊梁的妇人,久久沉默。
她想起了自己最初挣扎求存的模样。
微光,总是在最深的黑暗中,才开始渴求另一缕微光。
她最终,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起来。窝头拿走,自己吃。”她的声音依旧干涩,却似乎没有那么冷了,“法子,我可以说。能学多少,看你自家。”
王二婶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浮木般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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