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屠户、赵金宝等人奇痒三日,抓挠得血肉模糊的惨状,像一盆冰水,暂时浇熄了男权围剿最嚣张的火焰。明面上的打砸和污言秽语消停了,但那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却如同深秋的浓雾,更加沉重地笼罩下来。
男人们用沉默的冷眼、更加严苛的管束、以及偶尔指桑骂槐的讥讽,继续表达着他们的不满和警告。妇人们被明确告诫,不准再去“立身堂”,不准再跟赵小满“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否则“腿打断”、“休回娘家”之类的威胁并非虚言。
“立身堂”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孤寂。门墙上泼粪的痕迹虽已洗净,却仿佛留下了一道无形的污渍。那扇被砸破的窗户,即便用草帘堵着,也依旧像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呜呜地向里灌着冷风。
然而,知识的火种一旦被瞥见,便难以彻底熄灭。那日炭画前短暂的讲授,像一颗落入贫瘠心田的种子,虽然被巨石压住,却仍在黑暗中顽强地寻求着一丝生机。
王二婶家冬菜的长势是瞒不住人的。同样的地,同样的种子,她家的萝卜就是更水灵,白菜包心就是更结实。这种肉眼可见的差异,比任何言语都更有说服力。几个偷偷模仿堆肥的妇人,也发现家里的粪坑似乎没那么臭了,沤好的粪肥颜色也更黑更润。
渴望,在压抑中悄然滋长。
但明路已断,如何是好?
很快,一种心照不宣的、隐秘的“偷学”模式开始形成。
先是王二婶。她不能再明目张胆地去“立身堂”,便在每日下地或挖野菜时,故意绕远,从赵小满的地头经过。她会远远地、快速地瞥一眼赵小满是如何整理田垄、如何覆盖越冬的麦苗、如何打理那个神奇的堆肥坑。有时,她会看到赵小满在地头用树枝画着什么,像是在推演计算。
刘氏则更胆大些。她会挎着篮子,假装在赵小满领地附近的荒滩上挖野菜、拾柴火,趁四周无人时,飞快地凑近一些,努力记住“立身堂”墙外那幅被污损却依稀可辨的炭画内容,或者观察鸡笼的构造。
其他几个妇人也各有各的法子。溪边洗衣时短暂的相遇,田间地头擦肩而过的瞬间,都成了眼神交汇、用极低声音快速询问一两个关键词的机会。“水分咋看?”“翻堆是啥时候?”
赵小满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些小心翼翼的窥探和暗流涌动的求知欲。她心中了然,却不动声色。直接传授已不可能,但让她就此放弃,她也绝不甘心。
必须找到一种更隐蔽、更安全的方式。
她观察着妇人们的行为模式,发现她们最常借口的由头就是“挖野菜”和“骂孩子”——这是乡村妇人最日常、最不会引人怀疑的行为。
一个绝妙的想法在她脑中成型。
这日后晌,刘氏又挎着篮子在不远处的荒滩上逡巡,眼神却不住地往赵小满这边瞟。赵小满正在给越冬麦苗培土,她看似无意地抬起头,看到刘氏那边有个妇人正呵斥自家跑远的孩子,声音尖利。
赵小满心中一动,她直起身,模仿着呵斥孩子的语气,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仿佛在抱怨自家不存在的顽童,手指却明确地指向她刚刚培土的深度:
“死娃子!就知道疯跑!看看这土!要**深翻一尺**才保墒!跟你说过多少次记不住?!”(重点:越冬培土深度一尺)
刘氏猛地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她瞬间明白了!心脏怦怦直跳,赶紧低下头假装挖野菜,耳朵却竖得老高,将“深翻一尺”这几个字死死记在心里。
过了一会儿,王二婶扛着锄头经过,眼神询问地看过来。赵小满正在检查堆肥坑的温度,她用手探了探,然后像是自言自语地嘟囔,声音恰好能随风飘过去:
“唉,这**发热烫手**就得翻,跟那不开窍的脑子一样,不说不动弹!”(重点:堆肥发热烫手时需翻堆)
王二婶脚步一顿,肩膀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强忍着没有回头,加快了脚步,但“发热烫手就得翻”这个要诀已刻入脑中。
又一日,赵小满在喂鸡时,看到两个妇人结伴在不远处拾柴,声音略高地抱怨:
“剁那么碎费什么事?**一寸长**正好!省得以后麻烦!懒死你算了!”(重点:沤肥秸秆铡成一寸长短最佳)
……
这就是赵小满创造的“**口令教学法**”。
她将关键的农技要点,巧妙地伪装成呵斥孩子、抱怨家务、自言自语的家常话,利用风声、地势,精准地“投送”给那些在附近“劳作”的妇人。这些话语听起来与寻常村妇的牢骚毫无二致,即使被男人听见,也绝不会想到其中暗藏玄机。
而妇人们也心领神会,她们变得更加“勤快”于在赵小满领地附近活动,更加“暴躁”于呵斥孩子(即使孩子并不在场),实则一个个竖着耳朵,如饥似渴地捕捉着每一句可能暗藏口诀的“骂声”。
知识,在这看似寻常的乡村噪音中,完成了极其隐秘的传递。
一种无声的默契在荒滩上流淌。表面波澜不惊,甚至更加沉寂,底下却暗潮涌动,充满了某种惊险而智慧的活力。
赵小满站在地里,看着远处那些熟悉的身影,她们依旧低着头,看似忙于自己的活计,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寒风依旧吹过破窗的草帘,但“立身堂”内,仿佛有一种温暖的、无声的力量正在积聚。
火种未灭,只是转入了地下,等待着燎原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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