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渠”水沃田畴,暖棚新法育壮苗,加之清阳县密约换来的精良铁器助力,赵家屯的夏秋之交呈现出一派多年未见的蓬勃生机。田地里,豆株茁壮,麦浪泛黄,各种抢种的杂粮也长势喜人,秋收丰稔已然在望。这在一片灾荒凋敝的背景下,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立身堂和赵小满的名字,不再仅仅与“抗灾”和“仁义”相连,更增添了一层实实在在的、令人敬畏的份量——**掌控着远超一屯所需的、即将收获的巨量粮食**。
这份即将到来的“粮权”,自然而然吸引了各方势力的目光。其中最为焦灼和敏感的,莫过于周边州县以倒卖粮食为生的**粮商们**。
往日里,他们是农户的“债主”和“救命菩萨”,往往在青黄不接时低价赊售或放贷,秋收时再高价收回粮食,赚取巨额差价,拿捏着无数农户的命脉。然而今年,赵家屯异军突起,不仅自给自足,更有大量余粮待售,彻底打破了原有的供需平衡和价格体系。
这一日,赵家屯来了几位不寻常的客人。他们是来自附近三个县的**粮商行会**的代表,领头的是素有“笑面虎”之称的老牌粮商,姓钱。一行人衣着光鲜,乘坐马车,直接找到了立身堂。
赵小满在收拾得干净利落的堂屋接待了他们。双方见礼,寒暄几句后,钱商人便笑眯眯地切入正题,姿态放得颇低:
“小满姑娘,立身堂此番救荒垦殖,功在千秋,令人钦佩啊!如今贵屯丰收在即,实在是苍生之福。我等今日冒昧前来,是代表三县粮商联盟,想与姑娘商议一下秋粮购销之事。”
赵小满不动声色:“钱老板请讲。”
钱商人搓着手,笑容可掬:“往年呢,都是我们各家分散从农户手中收粮,价格难免波动,农户也吃亏。今年情况特殊,贵屯粮多,我们几家商议,不如由我们联盟**统一向立身堂采购**,价格嘛,可以比往年市价高出半成!也省了姑娘你们零散售卖的麻烦,如何?”
这话听起来客气,实则包藏祸心。统一采购,看似量大价优,实则想垄断渠道,压低整体收购价。高出半成的价格,在预期丰收粮价本就可能下行的背景下,并无多少诚意,更像是一种试探和施舍。
赵小满尚未回答,坐在下首的刘氏忍不住微微皱眉。她如今常帮着打理账目,对市价并非一无所知。
钱商人见状,又笑着补充道:“当然,若是姑娘觉得价格不妥,还可以再商量。只是这粮食买卖,水深得很,仓储、运输、兑验、防霉防虫,处处是学问,绝非妇人人家能轻易操持。交由我们这些老行尊来处理,对双方都是最稳妥的,姑娘也能省心不是?”
话语间,那股子久居上位、隐含轻视的意味又流露了出来。
赵小满微微一笑,笑容清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多谢钱老板和诸位好意。立身堂的粮食如何售卖,我们自有计较。”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几位粮商,缓缓道:“至于价格,就不劳诸位统一议定了。秋收之后,我立身堂会依据当年收成、周边灾情、以及往来运费损耗,自行定出一个**公允的基准价**。届时,欢迎诸位,也欢迎其他有诚意的买家,前来看货议价,**价高者得,量大有优**。”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自行定价?价高者得?这完全颠覆了以往由粮商联盟把持定价权的规矩!这意味着,粮食交易的主动权,将彻底从他们这些大粮商手中,转移到这个小小的、由妇人主导的立身堂这里!
几个粮商脸色顿时变得难看。钱商人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小满姑娘!”一个性急的、来自邻县的胖粮商猛地站起来,他是联盟的副魁首,姓孙,向来跋扈,“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搅乱行市吗?粮食买卖自有规矩!岂是你能擅自定价的?你们妇人懂什么市面行情?!”
这话已是极其无礼,充满了性别歧视和行业傲慢。
赵小满脸色一沉,尚未发作,旁边的张寡妇早已按捺不住,柳眉倒竖:“孙老板!嘴里放干净点!我们妇人不懂,你们懂?你们懂怎么把粮价抬得高高的,逼得人卖儿卖女?!”
“你!”孙老板气得满脸通红。
眼看就要吵起来,钱商人赶紧打圆场,但语气也冷了下来:“小满姑娘,孙老板话糙理不糙。这定价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关乎三县民生稳定,非是儿戏。若由贵方擅自定价,恐引发行市动荡,这个责任,只怕立身堂担待不起啊。还是依循旧例,交由我等专业人士操办为好。”
软硬兼施,威逼利诱。
就在这时,一位一直沉默旁观的、来自第三个县的中年粮商,忽然开口了。他姓李,规模不如钱孙两家,但素以信誉着称。他缓缓道:“钱老板,孙老板,稍安勿躁。我倒觉得,小满姑娘所言,并非全无道理。今年灾情特殊,赵家屯产出惊人,供需已然变化,旧例未必适用。既然立身堂有粮,自然有权寻求最公道的价格。只是这‘自行定价’确实需谨慎,可否再详细商议?”
李商人的话,让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也暗示了粮商联盟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钱商人眼珠一转,忽然换上一副看似折中的笑脸:“既然李老板也这么说……那这样如何?为了表示诚意,也为了稳定行情,我们联盟诚邀**小满姑娘,加入我们三县粮商联盟,并推举您为今年的‘议价魁首’之一**!与我们共同商议制定秋粮基准价!如此一来,既尊重了贵方的权益,也不至于坏了行规,两全其美,姑娘意下如何?”
这招以退为进,极其老辣。看似给了赵小满极大的面子和平起平坐的地位,实则还是想将她纳入原有的体系框架内,用“行规”和“联盟”来束缚她,最终达到控制粮价的目的。而且,“之一”这个词,也埋下了伏笔。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小满身上。
赵小满端坐椅上,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将他们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她轻轻摇头,声音清晰而坚定:
“多谢钱老板厚爱。但这‘议价魁首’之位,还是留给诸位老板商议吧。”
她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立身堂的粮,**价,由我定;卖与不卖,卖与谁,由我决**。这就是我的规矩。诸位若是诚心做买卖,秋后欢迎前来。若是觉得不合‘行规’,大门开着,恕不远送。”
**粮权在我!**
这四个字,虽未明说,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粮商耳边!
“你!狂妄!”孙老板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勃然大怒,指着赵小满,“区区妇人,不知天高地厚!没有我们粮商运转,你们的粮烂在仓里也没人要!我们走!看你能硬气到几时!”
说罢,他怒极拂袖,一脚踢开椅子,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立身堂。
钱商人脸色铁青,勉强拱了拱手,也带着人气冲冲地走了。
只有那位李商人,落在最后,离开前,深深看了赵小满一眼,目光复杂,掺杂着惊讶、审视,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钦佩,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粮权初立,风暴骤起。
拒入联盟,自定规条。
男魁拂袖,威吓离席。
巾帼不让,商事疆场自开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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