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战场一役,为金鳌岛带来的不仅是充盈的劫煞之气,更是一种名为“名望”的无形资产。
“英灵阁”的名号,开始在一些凡人城镇的茶馆酒肆间悄然流传。人们说,东海金鳌岛上,住着一群真正的仙人。他们不收香火,不贪金银,只为斩妖除魔,救济苍生。那块能求救的玉牌,被百姓们奉为“护身符”,价比黄金。
林泛对此乐见其成。名望,是最好的护盾。它能让截教在重建的道路上,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日,林泛正在英灵阁中,指导弟子们如何将吸收的劫煞之气,通过英灵册转化为更精纯的灵力,反哺自身。这是一种全新的修炼方式,不再是单纯地吐纳天地灵气,而是“战斗-吸收-转化”的循环。
“阁主,这……这会不会太霸道了?”一个弟子有些担忧地问道,“我们靠杀戮来提升修为,与那些魔头,有何区别?”
“问得好。”林泛赞许地点了点头,“区别在于‘心’。我们杀的是为祸一方的妖邪,救的是无辜的百姓。我们的力量,源于守护,最终也将归于守护。这叫‘以战养战,以杀止杀’。记住,力量本身没有正邪,关键看握着它的人,想用它来做什么。”
就在这时,英灵册突然微微一震,一枚玉牌上传来了微弱的求救信号。
“有任务了。”林泛精神一振。
他拿出玉牌,神念沉入其中。信号来自一个名为“清风镇”的地方,但让林泛意外的是,这个地点,正处于西岐的势力范围之内,由阐教弟子管辖。
“阐教的地盘?”小虎凑了过来,撇了撇嘴,“他们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也有搞不定的事?”
“去看看就知道了。”林泛心中升起些许好奇。他立刻召集了小虎、阿明和龟寿,四人驾着一叶扁舟,向着大陆疾驰而去。
清风镇,如其名,本该是一个风景秀丽、民风淳朴的小镇。但当他们抵达时,看到的却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景象。
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腐烂水果般的甜腻气味,闻之令人作呕。
“好重的疫气。”龟寿面色凝重,他运转灵力护住周身,“这绝非普通的瘟疫。”
他们顺着求救信号的指引,来到了镇子中心的医馆。医馆门口,几个身穿杏黄色道袍的道士,正焦急地来回踱步。他们看到林泛一行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警惕和敌意。
“你们是什么人?此地已被我玉虚宫封锁,闲杂人等速速离去!”为首一个年轻道士厉声喝道。他腰间佩着长剑,眉宇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
小虎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嘿,你这道士怎么说话呢?我们可是收到了求救信号才来的!”
“求救信号?”那年轻道士嗤笑一声,眼中满是鄙夷,“区区凡人的小把戏,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我乃玉鼎真人座下弟子岳峰,正在此处理疫病。你们这些来历不明的散修,还是赶紧滚吧,免得在这里添乱!”
“岳峰道友。”龟寿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强压着怒气,“我等乃东海金鳌岛截教门下,并非散修。此番前来,确是为解救镇中百姓。”
“截教?”岳峰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仿佛听到了什么肮脏的字眼。他上下打量着龟寿等人,眼神中的轻蔑毫不掩饰,“原来是截教的余孽。封神大劫都结束了,你们这些妖人还没死绝吗?怎么,也想来此兴风作浪?”
“你!”小虎再也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就要上前。
“小虎,退下。”林泛淡淡地开口了。他走到岳峰面前,神色平静地看着他:“岳峰道友,我等无意与你争辩。我只问你,这镇中的疫病,你可解得了?”
“自然解得了!”岳峰被林泛那平静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强撑着说道,“此乃秽气淤积所致,我已布下纯阳法阵,只需三日,便可净化此地!”
“三日?”林泛摇了摇头,他指了指医馆内传来的、微弱的呻吟声,“只怕,等不了三日了。”
说罢,他不再理会岳峰,径直走进了医馆。
岳峰脸色一变,想要阻拦,却被龟寿不动声色地拦住了。“岳峰道友,既然你已有对策,便让我等看看,也无妨吧?”
医馆内,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个病人。他们个个面色蜡黄,嘴唇发紫,身上布满了诡异的绿色斑点,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林泛走到一个病人身边,伸出两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一股阴冷、诡异的气息,顺着他的指尖传来。这气息中,不仅有病毒的剧毒,更夹杂着精纯的劫煞之气。
“原来是这么回事。”林泛心中了然。他站起身,对岳峰说道:“岳峰道友,你搞错了。这不是疫病,是‘瘟’。”
“疫与瘟,有何区别?”岳峰不服气地问道。
“疫,是天地间自然生的浊气,可用纯阳之力净化。而瘟,是妖邪以自身妖力,催化劫煞之气,炼化而成的‘毒’。你的纯阳法阵,对它而言,不过是火上浇油。”林泛的语气,如同一位老师在讲解最基础的常识。
“一派胡言!”岳峰怒道,“我玉虚宫的功法,乃玄门正宗,专克天下邪祟!你这截教妖人,懂什么!”
“是吗?”林泛微微一笑,他走到医馆中央,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张口,吐出一缕精纯的、从黑风山幡布中提炼出的劫煞之气。
那缕黑气一出现,医馆内所有病人身上的绿色斑点,瞬间变得明亮起来,仿佛受到了召唤,他们的呻吟声也变得更加痛苦。
“你做什么!”岳峰大惊失色,他没想到林泛竟敢在病人面前催动妖气。
“让你看清楚。”林泛收回了气息,病人的症状也随之缓和。他看着岳峰,一字一句地说道:“看到了吗?你的纯阳法阵,是在压制这些‘瘟’毒,而我的‘劫煞之气’,是在吸引它们。因为它们本就是同源。你越压制,它们在病人体内就闹得越凶,等到病人精气耗尽,便是它们的收获之时。你这不是在救人,是在帮那个妖魔‘养蛊’!”
岳峰被这番话惊得呆立当场,他看着那些病人痛苦的样子,再想想自己这几天的“治疗”,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法术有效,只是见效慢,却没想到,竟然是在害人!
“那……那该如何是好?”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些许颤抖和恳求。
“以毒攻毒,以瘟克瘟。”林泛缓缓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解开这‘瘟’,就得请来……掌管‘瘟’的神。”
他不再理会失魂落魄的岳峰,走到了医馆的空地上。他翻开了英灵册,找到了那个在封神大战中,让西岐大军闻风丧胆的名字。
“召唤:瘟部正神,吕岳!”
【叮!召唤“瘟部正神”英灵分身。消耗灵力50%,劫煞之气微量。本日剩余召唤次数:2\/3。】
没有雷光,没有火焰,只有一股令人作呕的、黄绿色的烟雾,从英灵册中滚滚而出。烟雾散去,一个面容枯槁、眼窝深陷、身穿灰色道袍的老者,拄着一根蛇头拐杖,缓缓出现。他看上去就像一个久病缠身的老人,但他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掌控生死的、病态的智慧。
他一出现,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那股甜腻的腐臭味,瞬间浓郁了十倍。
“末将吕岳,参见阁主。”吕岳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破旧的风箱。
“吕道友,久仰了。”林泛指着医馆内的病人,“有宵小之辈,窃取了你的道,在此地为非作歹。还请道友,出手拨乱反正。”
“哦?”吕岳的眉毛挑了挑,他走到一个病人面前,只看了一眼,便冷笑起来,“雕虫小技,也敢妄称‘瘟’?真是污了本座的名头!”
他似乎被这拙劣的模仿激怒了。他缓缓抬起手,他手中没有法宝,但当他抬手的瞬间,医馆内所有病人的身上,都飞出了一缕比头发丝还细的绿色雾气。
这些雾气在空中汇聚,形成了一个扭曲的、发出无声尖啸的鬼影。
“原来是你这只小虫子。”吕岳看着那鬼影,眼中满是厌恶。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对着那鬼影,轻轻一点。
“散。”
一个字,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至高无上的瘟疫法则。
那鬼影连挣扎都来不及,便“噗”的一声,化作了最原始的劫煞之气,消散在空气中。
紧接着,吕岳从袖中取出了一面小小的、绣着毒蝎的幡子。他将幡子轻轻一抖。
“这,才是真正的‘瘟’。”
只见那幡子上,飘出了一股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青色烟雾。这烟雾没有丝毫的腐臭味,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清香。它飘入医馆,笼罩了所有病人。
奇迹发生了。
那些病人身上诡异的绿色斑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们蜡黄的面色,渐渐变得红润。他们微弱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所有病人,都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看着四周。
他们,痊愈了。
岳峰和他的师弟们,已经完全看傻了。他们呆呆地看着吕岳,看着这个被他们视为“魔头”的瘟神,用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轻而易举地做到了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多……多谢道长。”岳峰对着吕岳,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一次,他的鞠躬,发自内心。
吕岳却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只是对着林泛,一抱拳:“阁主,小事一桩。末将告退。”
他的身影,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无踪。
林泛走到岳峰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岳峰道友,现在你明白了吗?道,没有正邪之分,只有高下之别。固步自封,守着所谓的‘正宗’,只会让你成为井底之蛙。”
岳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再次深深地一揖。
林泛没有再说什么,他带着弟子们,转身离去。
当他们走出清风镇时,身后传来了百姓们劫后余生的欢呼声。
林泛深吸一口气,将空气中残留的、精纯的劫煞之气吸入英灵册。
【吸收精纯劫煞之气,充能20%。】
他知道,今天这一战,比斩杀一百个黑风大王,更有意义。
因为它不仅为截教赢得了资源,更是在阐教弟子的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敬畏”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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