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烈还在震惊中。
杜河笑道:“难道没人跟你说,我喊你来,是当行军总管么?”
副总管?
“当真?”
“说得什么话,军中哪有戏言。”
巨大的喜悦,狠狠砸中苏烈。他在长安坐了十三年冷板凳,即使攻破突厥王庭。此战赏钱财无数,却只封个郎将,负责皇帝出行安全。
但大丈夫在世,岂能在富贵中苟且。
他是有大志的人,纵横沙场才是他理想生活。无奈皇帝不许,他常常勉励自己,当屈身守分,以待天时。
直到后面,他也琢磨出来了。
贞观不缺功臣名将,皇帝把他按在长安,是想让未来天子施恩。但韶华逝去,髀肉渐生,他如何能不郁郁。
“谢大总管。”
苏烈哐当一声跪下,眼眶逐渐湿润。多年夙愿达成,他喜悦和心酸交集,脸上再也不能保持冷静。
“起来起来。”
杜河连忙把他扶起,笑道:“苏将军,我可是顶着压力啊。你不打出成绩,本帅亲自给你穿小鞋。”
“总管放心,苏某定不负厚望。”
苏烈声音哽咽,忽而又跪下磕头。
“知遇之恩,苏某终生不忘。”
杜河给他整郁闷了,你激动个什么。打输了你替我背锅,打赢了大头是我的。怎么还跪上了。
“好了,起来起来。”
杜河手中用力,将他一把托起,笑道:“陛下不让人告诉你,我估计是想敲打你。咱们这位陛下,有时真小气。”
苏烈和秦怀道都干笑。
你是真胆大啊。
“还有件事,我有个小兄弟,叫裴行俭。现统领营州轻骑。苏将军,你需要压服这小子,然后再教他兵法。”
“承蒙侯爷抬爱,苏某定会办到。”
苏烈一扫颓态,战场上他有绝对自信。
“你先去吧,营州易州、魏州兵马,看上哪个就挑哪个。”
苏烈咧嘴出去了,快的像阵风。
等他走后,秦怀道才开口,“杜河,他跟叛军千丝万缕,义父又死于大唐。若是临阵投敌,你要受牵连啊。”
杜河摇头道:“无妨,苏烈不是忘恩的人。”
秦怀道还欲再劝,杜河继续道:“他是聪明人,当年刘黑闼起兵,他都没响应。现在他会去投敌么?”
秦怀道无言,良久才开口。
“你真是心眼多!”
杜河哈哈一笑,道:“这人就是爱下跪。”
秦怀道感叹道:“是你不知疾苦,大唐有才能的人,如过江之鲫。但没有门路,没人举荐,只有无名死去。”
“知遇之恩,如再生父母。”
杜河一搂他肩膀,嬉笑道:“有点肉麻了啊,不说这个,趁着还没出征,咱们找个地方喝酒去。”
下午。
王玄策赶到酒楼,张寒正守在门外,见他过来做了嘘的手势。里头笑声不断,伴随着喝喝声,他有些愣神。
“侯爷还爱饮酒?”
张寒挺起胸膛,“你说得哪里话,咱们侯爷在长安,是出名的风流公子。一首诗夺画楼姑娘芳心。你有事么?有事我通报一声。”
王玄策干笑两声。
“没什么大事,我晚点再来。”
自从赴任营州,他没见过杜河轻狂,似乎永远保持冷静。他有时都忘记了,杜河是个比他小八岁的少年。
……
在冷冽的清晨中,唐军肃立在城外。
魏、博、相三州,九千府兵终于赶到,合拢定州两千,营州军三千多。杜河手中的士兵,达到一万四。
十四个骠骑将军,簇拥在高台下。
杜河穿着盔甲,腰悬横刀,神色肃穆庄重。
“今有逆贼刘天君,起兵谋逆,占据大唐五州,围攻我河间。本帅奉大唐天子令,剿灭逆贼,望诸位奋勇杀敌,扬我国威!”
“杀杀杀!”
士兵们举起武器,发出震耳怒吼。
“出发!”
滚滚黑色洪流,涌向东南。
人过一万,无边无际,加上换乘马匹、辎重兵,更是铺满整个城外。杜河昨天忙到半夜,总算把军队理清。
杜河松口气,笑道:“多亏有苏将军在。”
“大总管说笑了,您天资聪慧,定方只是协助而已。”
苏烈对杜河很尊敬,其余十州府兵,还在赶往深州路上。他这行军总管,暂时跟着主力行动。
杜河微笑不语,他可不敢真当自己是天才。
“玄策,叛军应不会攻易州,不过你也需提防。”
王玄策脸色发白,笑道:“侯爷放心,卑职定会守好易州。有两千府兵,再被人破城,我就直跳涞水得了。”
杜河哈哈一笑。
“保重。”
“兵凶战危,侯爷保重。”
告别王玄策后,杜河随中军南下。从易县到河间,总共三百里,唐军排成长龙,缓慢渡过易州山区。
傍晚时分,大军在遂城县扎营。
遂城县令安排犒军猪羊,让将士们饱食一顿。临近莫州敌境,杜河派出轻骑,探测敌军动向。
第二日,大军渡过徐河,地势逐渐平坦,行军速度加快。
“行军只需注意三点。一是粮草、二是水源、三是地势。大总管征过契丹,对此已有心得。大唐不比草原平坦,山川、河流、深谷复杂,行军尤要注意地势。”
苏烈是领兵十万的帅才,杜河一路虚心求教。他感激杜河提携,凡有所问,都细细讲给他听。
“遇河有半渡而击。遇山林有伏兵。遇深谷有落石堵路。但伏兵之法,在出其不意。只要探查清楚,就不用惧怕。”
苏烈呵呵笑道:“至于临战,就在随机应变。大总管机敏之才,这点不用末将教。”
杜河苦笑道:“苏将军是当世名将,敢问御人之法。不瞒你说,这一万两千士兵,我都提着心思,生怕哪里不可控。”
苏烈压低了声音。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即使是代国公,也做不到了如指掌。大总管不必舍本求末,只需掌控军队核心力量,纵有变化,也能应对。”
“比如这军中,魏州、营州是你嫡系。有他们在手,相州、博州出不了乱子。”
杜河感叹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苏烈继续道:“没有敌方弄鬼,则我方始终可控。如果敌方离间、袭扰,就代表战争动起来了,动起来就有破绽。”
“代国公是此道大家。敌人一动,他就能抓住破绽。”
“当年萧铣在江陵,守得风雨不透。行军打仗,最烦这种铁王八,除了用人命填,胜利全靠双方士兵。”
“代国公破船顺流,下游援军军心涣散,萧铣孤城立破。谁能想到,李靖砸掉自家船,只为造一个骗局。”
杜河笑道:“我可没代国公的能力,只能出歪招了。”
“什么?”
杜河神秘一笑,并不作答。
大军在莫州边境扎营,入夜时分,裴行俭带着轻骑会合,同时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河间被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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