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灯光内,李允贤在龙座上思索着,眼中有无限的忧愁。
如今的朝廷,高家,崔家,薛家,姜家。
崔韫笙已经年老,但势力犹在,太宗皇帝李萧玄爱她如命,生前无数珍宝,抬高门楣只是铺垫,死后让她把持后宫,参与朝政,致使崔家在如今的朝堂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姜保宁是崔太后的命根子,婚事还要她点头,想到这里李允贤不免头疼。
下一步棋该怎么走,该如何抉择,李允贤一时无计。
难道要自己的嫡长子婚事暂歇吗?可崔韫笙已经做出了让步,还要一蹴而就吗?
姜氏本就不逊色,祖上本就是一方百姓的父母官,只不过姜烨娶了个好女人,李芷宁给姜氏一族带来了无上荣光,他得以在朝堂立足,官至一品。
而这么好的一个人,却在她亲手铸造的将军府里,凋谢死亡。
李允贤定睛一想,姜氏他是一定要拉拢的,不然嫁给哪个臣子,都是祸害。
他呼唤道:“王丕斌。
“奴才在”
他神色凝重地说:“传朕口谕,荣恩长公主之女姜保宁豆蔻年华,逢卿及笄交由皇后操办。
“东宫太子李承稷溺于儿女情长、脂粉堆中,欲留一二者,其余逐出宫去,莫要因这些莺莺燕燕误了前程,失了皇家体统与储君风范,若再犯,朕定不轻饶!
是
御旨传去东西六宫,李承稷的侍妾还在他的身边一阵吟唱,很显然对圣上的口谕一无所知。
华堂烛影摇曳,李承稷慵懒倚于榻上。侍妾们簇拥在侧,一位身着桃粉罗裙的女子步至他身前,玉手轻拈起盘中晶莹葡萄,朱唇微启:“殿下,这葡萄恰似臣妾对殿下的心意,甜蜜皆为殿下而生,愿喂与殿下尝鲜。”
言罢,娇躯半倾,含情脉脉将葡萄递至太子唇边,娇嗔道:“殿下,尝一个嘛?
李承稷笑道:“好,莲儿说什么孤都答应。
一旁身穿湖蓝罗裙的女人像是吃醋一般:“殿下,那妾呢?
李承稷摸摸她的小脸儿,反驳道:“怎么会呢?香菱,你才是孤的心头肉啊。
女人梨涡浅笑,忙执起酒壶,斟满玉杯,双手奉上,柔声道:“殿下,这美酒可比不上殿下风姿半分,臣妾敬您,愿殿下事事顺心,岁岁欢愉,臣妾能长伴君侧,便是此生大幸。”
说罢,秋波含情,轻轻依偎在太子肩头,发丝散落,摩挲着李承稷的衣袂,身上的香气早已进入李承稷的鼻息。
正李承稷无法自拔之际,有个女子她扶门而入,她是太子身侧的一抹娇柔身影,眉如远黛,目含秋水,朱唇不点而红。
常着绮罗,绣纹精致,色彩明艳而不俗。
她规矩行礼:“殿下。
“棠儿,怎么才来?身子好些了吗?
谢安棠瞥了一眼被簇拥的男人和那些女人说:“回殿下,臣妾好些了,不过就算臣妾不来,殿下也是有人陪的。
太子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微微上扬,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拉至腿上。
凑近在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沁红了少女的脸颊。
“孤知道孤的棠儿最娇滴滴的了”他摩挲着她的手,放在胸前“棠儿,你听见了吗?孤的心在为你跳动呢”
她双颊瞬间泛起红晕,恰似天边的云霞,羞涩地垂下眼眸,不敢直视他。
他愈发大胆,手臂紧紧环着她的纤腰,下巴轻抵在她的发顶。
“棠儿,孤昨日已经向母后请旨,给你升了位份,日后你就是孤的侧妃了。
她面色红晕地说:“殿下,你知道棠儿不求这些的。
“孤知道,但孤的棠儿值得全天下最好的爱”
她娇羞一笑,眉眼含嗔,葱白玉手轻抬,粉拳如雨点般落在李承稷的胸口。
太子嘴角噙着一抹笑,眼中满是宠溺,也不躲闪,就任她捶着。待女子捶打累了,太子顺势握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她扯入怀中。
他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尖:“也就是你,那么大胆可以跟孤胡闹。
说罢,双臂收得更紧,将女子紧紧禁锢在怀,女子脸颊飞红,嘤咛一声,埋首于太子颈间。
突然,杨宗纬带着拂尘小跑过来:“殿下!王内官来了。
李承稷从方才的温情抽离出来,惊讶地说“什么?
他整理着衣衫,对着他们说:“你们都退下吧。
谢安棠刚想起身离开。
“安棠,你陪孤。
王丕斌带着拂尘走进来,看见李承稷正在案前看着奏折,谢安棠在一旁拿着墨条磨墨。
“太子殿下。
李承稷抬眸,感叹道:“王内官怎么来了?父皇有什么吩咐吗?
王丕斌抖了抖拂尘,“陛下有旨。
李承稷撩起衣摆跪着听旨,谢安棠跪于后方。
“陛下有旨,太子殿下大婚在即,为迎娶太子正妃,请太子殿下切勿沉溺于脂粉气中,特此陛下决定,让东宫的主子们选一二者留下,其他人逐出东宫,请太子殿下抉择。
“来人,去把人都带过来。
数位侍卫面色冷峻,脚步匆匆,引着几位侍妾向太子所在的殿堂而去。
行至殿门前,侍卫们停下脚步,侧身而立,示意她们入内。
“殿下!为什么…
“殿下,臣妾不要…
东宫内,顿时乱作一团。那些侍妾们听闻此讯,花容失色,哭声、哀求声交织一片。
香云紧攥着手中丝帕,泪如雨下。
“妾身侍奉太子多年,情分深厚,怎可如此狠心相弃?”
她瘫倒在地,青丝散落,眼神中满是绝望与不舍。
香菱死死抱住廊柱,指甲抠进木中,声嘶力竭道:“不,臣妾不走,臣妾的一颗心全系在太子身上,怎能离他而去!”
她妆容已乱,往日的灵动俏皮不复存在,只剩满心悲戚。
王丕斌开口说:“殿下,要快些了。
李承稷轻抿嘴唇,眼神带有一丝不忍:“香菱和棠儿留下,其他人都带走吧。
“殿下…不要。
然而,旨意难违,太监们很快入府,毫不留情地将这些侍妾们从她们熟悉的居所中驱赶而出。
她们一步三回头,望着那曾经充满欢笑与恩宠的庭院,终是无奈地离去,只留下一片落寞与哀伤在这太子府上空弥漫。
李承稷自知无力回天,瘫坐在地上,眼角扯下一滴泪。
谢安棠在一旁安慰他,两人互相依偎着,往日繁闹的东宫现在竟然冷清无比。
消息很快传到了崔韫笙耳中,他惊讶李允贤的所作所为。
“他为了自己的儿子还真是一片苦心,如此哀家也不好说什么,及笄礼在即,完后问问保宁的意见吧。
容霜扶着崔韫笙在桌子旁:“是,娘娘用晚膳吧,一切马上尘埃落定了,小姐的及笄礼在即,切勿操心别的事了。
崔韫笙看着菜品点点头:“是啊,明日带着承稷去上书囊看看保宁吧。
容霜布着菜答道:“是,礼部传来消息小姐的及笄礼定在了十日后。
“礼部办事得力,要好好嘉奖一番。
“娘娘您还不知道吗?崔之栩也就是小少爷的儿子今年进了礼部呢!
崔韫笙点点头:“嗯,既然在礼部就好好当差,不要像那些京城豪强一样惹人厌烦。
容霜夹起一块虾仁放置盘中:“是。
灯火摇曳,屋中唯余茶香袅袅,谈话虽止,然意韵悠长,恰似那弦音暂歇,余音仍绕梁不绝。
翌日清晨,崔韫笙在铜镜前梳着头,自己戴上了珍珠耳坠子,云朵髻上插着几个梅花样式的发簪,耳边坠着凤凰步摇,雍容华贵。
容霜来问:“娘娘,今日穿这个月白色的绣银线暗纹的长袍,可好?
“好”
外披一件薄如蝉翼的浅灰色纱衣,上面用银丝线绣着稀疏的梅花,与头饰相得益彰。
穿戴完毕后,崔韫笙拿上团扇往太极宫走去。
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
宫里的石榴花开的极好,芳香四溢,绚丽夺目,如火一般明亮。
看见朝会将闭,人流窸窸窣窣地走出来,她走上前去,看到李承稷垂着头走出来。
这个才二十岁的少年,好像有无限心事。
“承稷。
李承稷看见崔太后好像很惊慌,连忙拱手行礼:“皇祖母,孙儿请皇祖母安。
“不必多礼,承稷下朝了,累不累。
“不累,谢皇祖母关心。
崔韫笙看到了他额头的汗珠,拿着团扇给他扇风:“看你热的,不过今年确实比往年热了些。
李承稷点头应好。
“承稷啊,快成婚的人了,确实成熟了不少。
“皇祖母打趣孙儿。
崔韫笙慈祥一笑说:“下朝之后有事吗?不如一起跟哀家去上书囊看看?
崔韫笙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他。
“好”
“那我们走。
二人行至书院门前,朱漆大门微微敞开,门环上铜绿斑驳。
抬眼望去,门额上苍劲有力的“上书囊”三字,在日光下泛着古朴的光泽。
跨过门槛,一地上石板错落有致,缝隙间偶有青苔蔓延,朱柱漆色剥落,尽显岁月沧桑,廊下一幅幅名人墨宝,散发着淡淡的书卷气息。
厅内宽敞明亮,几缕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一排排古朴的书桌之上,光影交错。
许是时间还没到,堂上嬉笑打闹的声音居多。
“李承鄞!你输了!钩子在我手里!过来受罚!
李承鄞漫不经心的走过来,一副待宰的羔羊神情。
姜保宁摸着他的脸,满脸带笑的在他的脸上作法。
李承稷和崔韫笙进来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幕。
姜保宁拿起笔在他脸画了个大乌龟,仰天大笑:“哈哈哈栀焱你快来看!看看李承鄞!
“小保宁,你把翊王爷画成个什么了,皇后娘娘看到了不打你啊。
李承鄞接过镜子看清了自己的模样之后,宠溺又无奈地说:“姜保宁!小祖宗啊,你这样怎么擦掉啊。
“姜保宁!我打你。
“打不着打不着,”少女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学堂“你等着!”
姜保宁撞了个满怀,看着这个人的蜀锦蟒袍,抬头一看是李承稷。
她慌忙行礼:“太子殿下安。
李承鄞看到李承稷顶着他的那个乌龟脸行礼:“长兄。
“宁儿,你这是胡闹什么呢?看看把承鄞弄的。
“祖母你看看孙儿的脸,都怪她!
“怎么能怪我啊!
“好好好,不怪你,那麻烦我们宁大小姐帮我洗掉可以吧!
姜保宁笑了笑,说道:“好吧,一会去昭鸾宫带你洗。
“两个人都别胡闹了,保宁,十日后是你的及笄礼。
姜保宁眼睛发亮:“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就可以出宫了。
李承鄞看着面前灵动的,少女心中暗生喜悦。
崔韫笙说:“及笄礼过后,就是下旨,赐婚。
赐婚?
“下什么旨?赐什么婚啊?
“皇帝决意要把你嫁给你太子哥哥,你愿意吗?
少女有点犹豫,一时说不出话。
李承稷看见少女窘迫模样,开口:“孤自幼看着保宁妹妹长大,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不急于一时,况且祖母,大婚最少还有五个月,不急。
姜保宁抬眸看着身穿蟒袍的青年,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捕捉到她的目光,笑盈盈地看着她。
“孤与宁妹妹没有感情,不像承鄞,不过宁妹妹日后可以常来东宫,与孤多聊聊天,孤也可以多带宁妹妹出去玩。
“真的吗?
李承稷点点头。
李承鄞看着有点吃味,明明刚刚还在一起玩的少女,就成了别人的妻子。
“对了承鄞,父皇让你择日上朝。
李承鄞作揖道:“是。
崔韫笙说道:“时候不早了,该用午膳了,哀家先回宫了。
“是”
李承鄞傲娇地碰了碰姜保宁的胳膊:“我这脸。
“忘了,你知会祖母一声。
“皇祖母!
崔韫笙回头说:“怎么啦鄞儿?
“鄞儿想吃慈宁宫的膳食了,顺便找个地方洗一洗我这个脸,行不行?
崔韫笙宠溺一笑:“当然好,走吧。
李承鄞冲她挑挑眉,臭屁地说:“怎么样,厉害吗?
“厉害”
李承稷看着他们欢乐的样子,有点不是滋味,悄悄离开了。
李承鄞看着李承稷吃味的表情,心情都好的不少。
心中呢喃着:“哥哥,您不是喜欢让我出丑吗?我有的是时间
你的那个太子位,我也当得,只不过还不是时候,可时机马上就要来了。
“哥哥,我们拭目以待吧,看看她到底属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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