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楼里熏香袅袅,岳绮罗坐在雕花铜镜前,李景异拿着木梳,一下一下为她梳理长发。镜中映出一张娇艳少女的脸庞和一位俊朗男子的面容,恍惚间仿佛时光倒流几百年。
“三郎的手艺倒是没生疏。”岳绮罗微微侧头,冰凉的手指覆上李景异的手腕。
李景异轻笑:“为你梳头,怎敢忘记?”
话虽如此,他心中却泛起苦涩。前世他是段三郎,与岳绮罗相约白首,却逃不过生老病死,徒留她一人在世间痴等。这一世他虽借尸还魂成了长沙城里有名的李三爷,可寿命依然有限,不知何时又会撒手人寰。
岳绮罗忽然转身,猩红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你又在想寿命的事。”
李景异不语,只是继续梳头。
“我不管你是段三郎还是李景异,既然找到了你,就不会再让你轻易离去。”岳绮罗眼中闪过一丝偏执的光,“这次我有的是办法留住你。”
李景异正欲开口,楼下忽然传来嘈杂声。紧接着,脚步声沿着木质楼梯上来,停在门外。
“三爷,佛爷来访。”侍女轻声通报。
岳绮罗不悦地蹙眉:“讨厌的官家人,扰人清静。”
李景异拍拍她的肩:“毕竟是他助我找到了你,总该给个交代。”
下楼时,李景异瞥见岳绮罗指尖若隐若现的纸人,低声提醒:“绮罗,莫要伤人。”
岳绮罗撇嘴,不情不愿地收了法术。
张启山站在厅中,一身戎装未褪,显然是从军营直接过来。见李景异下楼,他目光微亮,却又在看见随后而来的岳绮罗时凝重起来。
“三爷安好。”张启山拱手,目光却不离岳绮罗,“这位...姑娘可还适应?”
岳绮罗冷笑:“托佛爷的福,睡了几百年,总算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气氛一时尴尬,李景异忙打圆场:“佛爷亲自来访,想必不只是问候内人吧?”
张启山从怀中取出用绢布包裹的物件,摊在桌上——正是那枚从棺材中发现的戒指。
“三爷见识广博,可认得此物?”
李景异拿起戒指端详。金质戒身镶嵌墨玉,雕工精细,风格古朴,确非凡品。他心知这是南北朝贵族所有,更知它与二月红家族渊源颇深,却只淡淡道:“似是古物,具体来历还需请教行家。”
张启山目光如炬:“三爷开棺时曾说,那棺材与你有渊源。”
“只因内人困于其中,”李景异面不改色,“至于棺材来历,我并不知晓。”
岳绮罗忽然插话:“那棺材是几个道士打造的,说我是什么‘大凶之物’,非要封起来。”她语气轻蔑,“若不是当时我元气大伤,岂容他们放肆?”
张启山神色凝重几分:“姑娘可知是何人将你封入棺中?”
“记不清了,”岳绮罗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发梢,“只记得有个姓张的道士,法术倒是厉害。”
李景异心中一动,想起张启山家族似乎与道术有些渊源,却不便多问。
张启山沉默片刻,忽然转向李景异:“三爷,此事关乎长沙安危,若有什么线索,还望如实相告。”
李景异能感觉到张启山话中的担忧与试探,正斟酌如何回应,岳绮罗却忽然起身。
“我累了,上去歇息。”她看也不看张启山,只对李景异道,“莫要与外人说太久。”
待岳绮罗上楼,张启山才低声道:“三爷,非我多疑,只是这姑娘来历不明,又出自那诡异棺椁,你......”
“佛爷放心,”李景异打断他,“绮罗虽性子乖张,但不会危害长沙。”
张启山凝视李景异良久,忽然问:“三爷与她,真是夫妻?”
李景异垂眸:“前世缘,今生续,让佛爷见笑了。”
张启山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很快又恢复如常:“既然如此,张某不多打扰了。只是这戒指的来历,我还是要查清楚的。”
送走张启山,李景异回到楼上,见岳绮罗站在窗边,望着张启山远去的背影,眼神冰冷。
“他不简单,”岳绮罗头也不回地说,“身上有股力量,让我不舒服。”
李景异从背后环住她:“他是长沙布防官,守护一方平安,自然有些本事。”
岳绮罗转身,直视李景异:“你与他又是什么关系?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单纯。”
李景异苦笑:“佛爷只是敬我几分本事,朋友之交罢了。”
“最好如此。”岳绮罗指尖划过李景异的脸颊,“三郎永远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抢走。”
当夜,李景异独自坐在书房,摩挲着那枚南北朝戒指的图样——他早已暗中临摹下来。他知道这戒指与二月红家族有关,更知道它背后隐藏的秘密可能关乎自己的性命。
若是能找到延长寿命的方法,或许就能真正与绮罗长相厮守。但这个念头刚起,他就想起二月红——那个已经金盆洗手,与爱妻过着平静生活的戏班班主。
二月红对李景异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只是无法回应。如今若要为了一己之私去打扰对方的生活......
“又在为什么烦心?”岳绮罗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门口,赤足踏在地板上,如同幽灵。
李景异迅速收好图纸:“没什么,一些生意上的事。”
岳绮罗不信,却也不追问,只走过来坐进他怀里:“三郎,我感觉到你寿命将尽,这次我不会让你死的。”
李景异心中一震:“你说什么?”
“你的气息比前世更弱,”岳绮罗贴在他心口听着,“不过没关系,我这几百年可不是白活的。既然能让我等到你,就一定有办法留住你。”
李景异抱紧怀中冰冷的身体,心中五味杂陈。岳绮罗为爱痴狂,不惜修炼邪术永葆青春,却等来他一世又一世的早逝。这一世,他真能打破宿命吗?
次日清晨,张启山再次登门,同来的还有张日山和一脸不情愿的齐铁嘴。
“三爷,”张启山开门见山,“经查证,那枚戒指确与二爷家族有关。我打算今日就去拜访二爷,可否请你同行?你对古物见识广,或许能帮上忙。”
李景异尚未回答,岳绮罗的声音就从楼上传来:“不准去!”
但见红衣一闪,岳绮罗已飘然下楼,站在李景异身旁,敌视地看着张启山一行人:“我家三郎不与你们凑热闹。”
张启山面不改色:“此事或许与三爷昨日开棺有关,若真有什么隐患,早日查清对大家都好。”
李景异心知张启山说得有理,更想知道那戒指是否真能提供延长寿命的线索,于是拍拍岳绮罗的手:“无妨,我随佛爷走一趟便是。”
岳绮罗还要反对,李景异低声在她耳边道:“我也想查清那棺材的来历,免得再有人来打扰我们。”
这话说服了岳绮罗,她终于让步,却在李景异转身时悄悄将一只小纸人塞进他的衣襟:“带着这个,我能感知你是否安全。”
去红府的马车里,张启山几次看向李景异,欲言又止。
“佛爷有话不妨直说。”李景异道。
张启山沉吟片刻:“三爷,那岳姑娘...你当真信得过?”
李景异微笑:“世上谁都可能害我,唯她不会。”
张启山眼神复杂:“三爷如此笃定,倒让启山羡慕了。”
一旁齐铁嘴忽然插话:“佛爷,三爷,不是我多嘴,但那姑娘身上煞气极重,实非善类啊!我算了一卦,大凶,真的是大凶!”
张日山无奈:“八爷,您哪天不算出个大凶来?”
李景异却道:“八爷说得不错,绮罗确实非寻常人。但她为我可舍性命,这点我从不怀疑。”
说话间,马车已到红府。二月红早已接到消息,等在厅中。
见李景异也随行而来,二月红眼中闪过惊喜,忙迎上前:“三爷也来了,稀客。”
李景异拱手:“二爷。”
二月红引众人入座,目光却时不时飘向李景异。张启山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挪了半步,挡在二人之间。
“二爷,今日来访,是想请您鉴一样东西。”张启山取出那枚戒指。
二月红接过戒指,只看一眼便神色微变:“这是祖上传下的样式,怎会在佛爷手中?”
张启山简要说明来历,二月红越听脸色越是凝重。
“这戒指确实出自我家,”二月红沉吟道,“据族谱记载,先祖曾与一位张天师合作,封印了一个大凶之物...”
话未说完,忽然一阵阴风吹过,厅中烛火摇曳。李景异怀中纸人无故自燃,烫得他心口一疼。
与此同时,远在百花楼的岳绮罗猛地睁开眼,猩红的嘴唇勾起冷笑:
“原来是你家先祖做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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