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加急军报的内容如同冰水泼入沸油,在群臣间炸开无声的惊雷。突厥二十万铁骑南下,连破泾州三城,兵锋距长安仅四百里。烽火照夜,狼烟蔽日,亡隋旧事恍如昨日,殿中不少老臣已是面色惨白,股栗欲堕。
“陛下!”侍中陈叔达率先出列,声音发颤,“突厥势大,锐不可当。关中初定,府库空虚,甲兵未修。臣以为当效汉高祖白登旧事,许以金帛子女,先退其兵,再图后计啊!”
话音未落,殿中已是一片哗然。
“荒谬!”一个洪亮而略显粗豪的声音猛地炸响。众人看去,只见淮安王李神通大步踏出武官班列。他身为宗室名将,战功赫赫,此刻面色铁青,声若洪钟:“突厥豺狼之性,贪得无厌!今日许他五城,明日就要十城!我大唐将士血气方刚,岂能效妇人乞和?陛下,臣请战!”
“王爷此言差矣!”秘书监萧瑀拂袖而出,面沉如水,“岂不闻‘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如今国内新定,太子……建成余波未平,陛下正该抚民以静,岂可再启战端,动摇国本?若战事不利,长安震动,谁担其责?”
“萧监是要陛下学那石敬瑭,自称儿皇帝么?”一道冷冽的声音插了进来。众人看去,却是面色依然有些苍白的杜如晦。他眼神锐利如昔:“突厥铁骑已踏破泾州,马蹄距长安不过数日路程!此时言和,非为谋国,实为误国!唯有迎头痛击,方能打出三十年太平!”
“杜侍郎!”萧瑀怒极,“你......”
“报......!”
一声急促的呼喊打断殿内争执。一名风尘仆仆、甲胄染血的信使踉跄扑入殿中,手中高举一份沾满尘泥的军报。
“陛下!灵州六百里加急!灵州都督李靖军报!”
刹那间,所有目光聚焦在那份军报上。内侍急忙接过,呈送御前。
李渊拆开火漆,目光快速扫过。殿内落针可闻,只闻得信使粗重的喘息声。
良久,李渊缓缓抬起眼,将手中军报递给身旁内侍:“念。”
内侍尖细而清晰的声音响彻大殿:
“臣李靖顿首谨奏:突厥贼酋颉利、突利,亲率二十万骑南下,臣已遵前旨,于灵州以北拒敌。初战,贼势浩大,前锋已破泾州。然臣观贼军,远来疲敝,恃胜而骄,部伍不整。其部族联军,号令不一,颉利、突利各自为战,心存猜忌。”
“臣已收缩兵力,依托灵武坚城,挫其先锋锐气。然敌众我寡,外围烽燧堡寨多已失陷,灵武已成孤城。臣冒死建言:贼锋芒正盛,然其势难久。请陛下遣一上将,率精骑数万,出奇兵断其粮道,扰其侧翼。臣愿死守灵武,吸引其主力。待其师老兵疲,陛下亲率大军正面击之,则突厥可破,北疆可定矣!”
“臣已在边关浴血,绝不容胡马再南下一步!灵武在,臣在!灵武破,臣死!大唐万胜!”
军报念毕,殿内一片死寂。
那字里行间透出的铁血决心、冷静分析以及决死之志,仿佛带着边关的风沙与血腥气,扑面而来,重重砸在每一位养尊处优的朝臣心上。
李靖!
这个名字,以及他正在前线孤城血战的事实,像一剂强心针,又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那些主和派的脸上。
李神通猛地抱拳,虎目因激动而泛红:“陛下!药师已在灵武死战!我等安坐长安,岂能言和?岂敢言和?!臣李神通愿亲率宗室子弟兵,驰援灵武,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臣附议!”时任左武卫大将军的罗艺也出列沉声道,他面容冷峻,带着边镇宿将特有的煞气,“突厥猖狂,非雷霆手段不足以震慑。臣久在幽州,熟知胡骑战法,愿为陛下前驱!”
“臣等附议!请陛下发兵!”右骁卫大将军张瑾、左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虽为李世民姻亲,但此时更代表宗室及李渊旧部)等一众将领也轰然跪倒,请战之声如雷。这些将领或为宗室,或为李渊晋阳元从,或为早期归附的边将,此刻同仇敌忾。
萧瑀、陈叔达等人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嗫嚅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和”字。前线大将正在用命,他们若再主和,与卖国何异?
李渊高踞御座,将下方百态尽收眼底。他体内龙魂微颤,不仅能感知到臣子们情绪的剧烈波动,更能隐约“看”到那遥远北方战场上冲天的血煞之气与坚韧的军魂。李靖那边,战况必然极其惨烈,但他用生命顶住了第一波冲击,并送来了最宝贵的敌情分析与战略建议。
这封军报,来得正是时候。
他缓缓起身,玄黑冕服上的日月星辰纹绣在殿内微光下流转,一股无形的威压随之弥漫开来,离得最近的几位老臣几乎喘不过气。
“你们都听到了。”李渊的声音平稳响起,却带着千钧之力,“朕的将军,正在北疆孤城血战,用血肉之躯为长安,为尔等,争取时间。”
“他们相信朕不会放弃他们,相信大唐不会屈服。”
“而你们……”他目光如电,扫过那些主和派,“却要朕重启府库,搜刮民脂,去填那无底深壑?要朕割地赔款,寒了前方将士的心,挫了大唐的脊梁?”
萧瑀等人额头沁出冷汗,深深垂下头,不敢直视。
李渊步下丹陛,走向群臣。
“突厥入寇,非为财帛,实欲亡我国祚。”他的声音回荡在殿宇,“渭水之盟,朕暂敛锋芒,非是惧他颉利。乃因国家初立,百废待兴,需要时间。”
“如今,时间到了。豺狼露齿,正好试朕之刀锋是否锋利!”
他停在丹陛中央,猛然转身,面向文武百官。
那一刻,他不再收敛气息。体内龙魂昂首咆哮,虽无声响,却有一股浩瀚、古老、至尊至贵的威压轰然降临!殿外天色仿佛都暗了一瞬,殿内蟠龙柱上的雕龙似乎活了过来,龙目流转,俯视众生!
群臣骇然,不由自主地纷纷跪倒,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与臣服。
“李靖的分析,便是此战胜机所在!”
“朕,起兵晋阳,扫平群雄,非为苟安一隅!”
李渊的声音如同九天龙吟,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冲霄战意。
“突厥铁骑,践我田禾,戮我子民,此仇不共戴天!”
“渭水之盟,是休养生息,非是城下之盟!”
“今彼贼心不死,再度来犯,朕若退缩,何以告慰天下冤魂?何以面对列祖列宗?何以对得起北疆死战的将士?!”
他猛然抬手,指向北方,目光灼灼,仿佛能穿透殿宇,看到那滚滚烟尘和血火:
“寇可往,我亦可往!”
“他不是要战吗?好!朕便给他一场大战!”
“不仅要战,朕还要御驾亲征!朕要亲提天子剑,率我大唐虎贲,与药师汇合,踏破阴山,犁庭扫穴!朕要让塞外胡虏,让九天仙魔,让这芸芸众生都看清楚......”
李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这万里江山,是谁家天下!”
“这煌煌盛世,由谁主沉浮!”
“犯我大唐天威者......”
他停顿一瞬,整个宇宙仿佛都屏住了呼吸。随即,那蕴含着无上意志与磅礴力量的判决,轰然落下:
“虽远必诛!!!”
“战!!!”
一个字,石破天惊!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神通率先嘶声呐喊,重重叩首。罗艺、张瑾、长孙顺德等将领也激动应和,声浪几乎要掀翻殿顶。
“万岁!万岁!万岁!”越来越多的官员被这冲霄战意和帝威感染,纷纷叩首高呼。即便是先前主和的萧瑀、陈叔达等人,此刻也身心剧震,伏地不敢仰视。
李渊立于御座之前,周身仿佛有无形的金色龙气环绕,威仪滔天。
“旨意!”他声音恢宏,不容置疑。
“即日起,中书省拟旨,宣告天下,突厥背盟入寇,朕将亲征讨逆!北疆将士,忠勇可嘉,国之柱石!”
“兵部、户部、工部,全力筹措粮草、军械、马匹,十日之内,朕要看到大军开拔!”
“敕令延州总管段德操、庆州总管杨师道、原州总管钱九陇,即刻整兵,侧击突厥粮道,策应李靖!”
“凡有贻误军机、动摇军心者......斩!”
一道道命令如雷霆般发出,整个大唐王朝的战争机器,在这位觉醒龙魂、杀伐果断的帝王意志下,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
朝会散去,群臣退出太极殿时,大多仍面色潮红,心神激荡。无人注意到,御座旁那几根最为粗壮的蟠龙金柱上,深邃的龙瞳之中,一抹微不可查的金光缓缓隐没。
李渊独自立于渐渐空寂的大殿中,负手望向殿外苍穹,目光似乎已穿越千山万水,落在了那北疆血火交织的灵武城头。
体内龙魂欢欣盘旋,对即将到来的血与火的战争,散发出渴望的嗡鸣。
他知道,这不仅是王朝的生存之战,更是他践行无敌霸业、向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挥出的第一柄真正战锤!
“颉利……李靖撑住……还有你们……”他低声自语,眼中金光一闪而逝,“朕,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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