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北汉陵那次成功的能量疏导,并未带来丝毫松懈,反而像揭开了深渊帷幕的一角,让李渊得以窥见其后那更加庞大、更加令人绝望的恐怖阴影。自那夜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如山的紧迫感,便如同附骨之疽,日夜萦绕在他的心头,愈发清晰,愈发急促。这感觉并非来自奏报,也非源于观测,而是直接源于他紫府深处那卷微微震动、星辉流转的河图洛书,以及与之共鸣的帝王龙魂。
两仪殿侧殿, 烛火常明至深夜。李渊屏退了所有内侍,独自一人面对着一幅巨大的、标注了帝国所有已知异常点的舆图。他的脸色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异常憔悴,眼窝深陷,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某种透支生命的火焰。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节奏紊乱,透露出主人内心的极度不宁。
他闭上眼,尝试再次沟通河图洛书。这一次,没有清晰的指令或图像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宏大、混乱、却又无比真切的“感觉洪流”。
他“看”到的不再是具体的星辰或裂隙,而是整个世界!帝国的版图仿佛化作一片在无尽黑暗虚海中航行的孤舟,而那黑暗虚海之中,充满了无数难以名状的、充满恶意的“注视”与“低语”。汉陵上空的裂隙,并非孤例,它更像是一个“信号”或“道标”,其出现,正在吸引着更多、更可怕的“存在”将目光投向这片原本“隐匿”的世界!
他“感觉”到空间的“壁障”正在变得千疮百孔,越来越脆弱。每一次汉陵裂隙的波动,都像是一次沉重的敲击,让更多的“裂纹”在帝国乃至整个世界的无形壁垒上蔓延。下一次大的波动,可能就不止是能量溢散,而是真正的、物质层面的撕裂!
他甚至“预感”到一些支离破碎、却令人心悸的画面:滔天的巨浪吞噬海岸,巨浪的颜色却是诡异的墨绿;大地开裂,涌出粘稠的、燃烧着幽暗火焰的沥青状物质;天空被扭曲的、非欧几里得几何形状的庞大阴影遮蔽;无数百姓在疯狂与绝望中相互撕咬,身体发生着不可名状的畸变……
“呃!”李渊猛地睁开眼,额头上布满冷汗,心脏狂跳不止,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那不是幻觉,那是河图洛书基于宇宙法则推演出的、无数未来可能性中最可能发生的几种!是世界走向终末的景象!
“来不及了……时间……远远不够了……”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干涩。帝国现在的重建、发展、技术革新,速度已经很快,但相对于那迫在眉睫的、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危机而言,还是太慢!太慢!
这种清晰的、仿佛能听到末日钟声滴答作响的预感,几乎要将他压垮。但他不能垮。他是皇帝,是这艘孤舟的舵手。
次日,钦天监。
气氛比以往更加压抑。袁天罡、李淳风、马周三人显然也彻夜未眠,眼中布满血丝。他们面前的黑板上写满了最新的推算数据,结果却令人沮丧。
“陛下,”袁天罡声音沉重,“臣等竭尽全力,试图推演裂隙下一次剧烈波动的时间,然其能量模式混沌无序,干扰因素太多,无法精确预测,只能大致判断……周期可能在三个月到一年之间,且波动强度呈递增趋势。”
李淳风补充道:“而且,根据各地报来的异常事件频率和强度分析,能量溢散的‘污染’效应正在累积。一些微小的污染点开始出现融合、扩大的迹象。若不能及时净化,恐生大患。”
马周则指着一段复杂的能量衰减公式:“更麻烦的是,我们发现这个世界的能量环境,似乎对那种异界能量缺乏‘免疫力’和‘分解酶’。它就像一种超级毒素,极微量就能造成持续性的破坏,且会自我增殖。我们急需找到一种能有效中和或净化这种能量的方法!”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预测不了,净化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扩散、恶化。
李渊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唯有放在膝上、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沉默良久,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也就是说,我们可能只有几个月,甚至更短的时间。”
三人默然,沉重地点头。
“那么,就按最坏的打算来。”李渊站起身,目光如冷电般扫过三人,“钦天监听旨。”
“臣等恭聆圣谕!”
“一,放弃精确预测,转而建立‘危机等级’预警体系。以汉陵裂隙波动强度、能量溢散范围、各地异常事件数量与等级为核心指标,划分‘微’、‘险’、‘危’、‘绝’四级。一旦达到‘危’级,视为最终时刻临近,启动最高应对预案。”
“二,集中所有资源,优先攻关两件事:其一,大型区域性防护阵法,范围至少要能覆盖一州一府!朕不要你们立刻造出来,但要拿出可行的理论基础和缩小比例的验证模型!其二,高效净化技术!无论是符文、药剂、还是特殊法器,朕要看到能有效清除或抑制‘污染’的方案!”
“三,将‘污染’特性、危害及初步防护知识,整理成册,下发至各州县主官及军中将领,让他们有所了解,避免恐慌,并能及时上报和处理小型异常事件。”
他的命令,不再是研究,而是直接转向了实战应对和全民预警。
“陛下,这……防护阵法范围如此之大,所需能量堪称海量,如何解决?净化之术更是毫无头绪……”袁天罡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没有路,就闯出一条路!”李渊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河图洛书就是最大的路标!集中所有力量解读它!需要什么,朕就给什么!人要给人,要物给物!帝国的一切资源,优先向钦天监倾斜!”
帝国的战争机器,再次开动,但这一次,敌人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次元危机。
旨意迅速下达。户部的钱粮、工部的物料、将作监的工匠,开始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和优先级,向钦天监和其下属的各试验场汇聚。各地推荐的“奇人异士”(精通医术、炼丹、风水、甚至民间巫术的)被集中起来,参与到净化技术的研发中。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开始从高层向下蔓延。
而就在这极度压抑的时刻,一份来自吐蕃的密报,似乎带来了一丝微弱的亮光。
王玄策在密报中详细陈述了吐蕃的最新局势:象雄王孙与禄东赞的势力仍在僵持,但赞普松赞干布苏醒后,凭借其威望,正在艰难地整合各方力量,试图恢复秩序。值得注意的是,赞普对苯教古老传承的重视程度空前提高,尤其是那些关于“净化邪祟”、“守护净土”的古老仪式和秘法。王玄策敏锐地指出,苯教中关于“魔”与“秽”的记载,其描述与目前出现的“污染”特性有某些惊人的相似之处!他建议,或可尝试与吐蕃苯教高层进行有限度的接触,交换关于应对“异常”的知识。
这份报告,让李渊沉重的心情稍稍一动。或许,应对这场危机,并非大唐一家的责任,也不应只依靠河洛传承?古老的苯教,乃至其他文明中关于对抗“邪恶”的智慧,是否也隐藏着答案的碎片?
“传令王玄策,”李渊立刻批示,“许其见机行事,可与苯教高层进行非官方接触,重点交流‘净化’与‘守护’之术,可适当分享我方非核心的异常信息,换取他们的古老知识。务必谨慎,以防泄密。”
多一条路,便多一分希望。
处理完这一切,李渊独自一人登上太极宫最高的门楼,凭栏远眺。繁华的长安城尽收眼底,万家灯火,炊烟袅袅,市井喧嚣,百姓们依旧在为生计奔波,对那迫近的灭顶之灾浑然未觉。
他的目光越过城墙,仿佛看到了那无形中正在不断侵蚀世界的裂隙,看到了那黑暗虚海中蠢蠢欲动的可怕存在。
一种无比孤独、却又无比坚定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
他是皇帝,是天子,是这亿兆生灵的守护者。
他或许无法阻止危机的到来,但他必须为他们争取时间,争取一线生机。
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生命,乃至……整个帝国的气运。
“时间……”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仿佛要将它们碾碎,从中榨取出最后的力量。
他的心镜,已然映照出那滔天的劫波。
而他,已做好了直面这一切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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