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无边的冰冷,从骨髓深处渗出,浸透每一寸意识。不是冬日湖水的刺骨,而是宇宙深空般绝对的、吞噬一切的寒寂。林夜感觉自己像一粒微尘,被抛入了凝固的万载玄冰之中。没有重量,没有边界,甚至连“坠落”的感觉都消失了,只剩下永恒的、令人窒息的“静”。
这里是死亡的终点吗?没有传说中的走马灯,没有亲人的呼唤,只有一片纯粹的、连思维都近乎冻结的虚无。他的“存在”感正在飞速消散,如同沙漏中流尽的最后一粒沙。
就在这点名为“林夜”的微光即将彻底湮灭的刹那——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并非通过耳膜,而是如同宇宙大爆炸的原初之音,直接在他的意识核心深处炸开!整个黑暗的“空间”——如果这虚无还能称之为空间的话——都在剧烈震颤!
前方,那片比墨汁更浓稠、比深渊更深邃的绝对黑暗深处,毫无征兆地,猛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巨大!
无法用言语形容其万一的巨大!它的存在本身就颠覆了林夜的认知极限。眼白是流淌着星尘旋涡的宇宙背景,深邃无光,仿佛能吸收一切视线。而瞳孔……那并非人类认知中的圆形或任何规则的形状,而是一道横亘于视野尽头的、无限延伸的幽暗竖缝!如同宇宙本身被撕裂的一道伤口!
当那冰冷的、漠视一切的视线扫过林夜这缕微弱的意识时,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无法抗拒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渺小!他感觉自己比尘埃更渺小,比朝露更脆弱!仿佛只要那视线稍微凝聚一丝力量,他就将彻底灰飞烟灭,连存在的痕迹都会被抹去!
烛龙之眼!
那个古老、尊贵、蕴含着开天辟地般伟力的名字,带着洪荒的气息,如同烙印般硬生生刻入他即将溃散的意识。不是声音,不是文字,而是最直接的概念传递,不容置疑,不容理解,只有最本能的敬畏与臣服。
嗡!
竖瞳之中,那仿佛蕴含着诸天星辰生灭、时间河流奔涌的深邃黑暗,骤然亮起!不是光芒,而是某种无法理解的“信息”洪流!亿万星辰运行的轨迹,古老文明的兴衰片段,草木枯荣的瞬间,甚至是他自己短短十八年人生中无数被遗忘的细节——摔倒时膝盖擦破皮的痛感,孤儿院冬日里一碗热粥的暖意,垃圾场分拣废品时金属的冰冷触感,准考证纸张那特有的微涩纹理……所有感知,所有记忆,所有属于“时间”的碎片,如同被投入漩涡的尘埃,瞬间被那道竖瞳无情地抽离、吞噬!
“呃啊——!!!”
现实中,垃圾堆冰冷的泥水里,林夜濒死的身体猛地向上反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狠狠拉扯!脖颈青筋暴突,喉咙深处发出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却又被涌上来的血沫堵住,变成绝望的嗬嗬声。他紧闭的眼皮剧烈颤抖,仿佛承受着难以想象的酷刑。
意识深处,那信息洪流的冲击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大脑!剧痛!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灵魂被撕裂、被强行塞入远超其承载极限的知识与感知的崩溃感!每一根神经都在哀嚎,每一缕意识都在尖叫!
要炸了!
就在他这缕意识即将被这恐怖的信息流彻底撑爆、碾成齑粉的瞬间——
轰!
那横亘于黑暗尽头的巨大竖瞳,猛地再次睁开!(或者说,它从未真正闭合过?)一股更加冰冷、更加纯粹、更加霸道的意志从中迸发!
如同无形的巨手,粗暴地探入林夜那濒临崩溃的意识乱流之中,无视他的痛苦与渺小,强行梳理、剥离、压缩!
那些被强行灌注的、属于时间本身的浩瀚信息,被这股意志蛮横地筛选、剔除掉绝大多数无关的“杂质”——星辰的轨迹、文明的兴衰、草木的枯荣……这些宏大而遥远的碎片如同被投入粉碎机的纸张,瞬间化为虚无的尘埃!
最后被强行烙印下来、融入林夜意识核心的,只剩下最基础、最本质、也最契合他此刻濒死状态的能力雏形——
对“瞬间”的极致捕捉!
嗡!
一道冰冷、锐利、仿佛能切割时光的“线”,骤然贯穿了他混乱的意识!这条“线”本身没有温度,没有情感,只有纯粹的、关于“时间流逝”的冰冷刻度!
零点一秒!
这个概念如同烙印,深深镌刻在他灵魂深处!
“呃……”
现实中的林夜,身体猛地停止了抽搐。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嘶吼戛然而止。他弓起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重重地砸回冰冷的泥水里,溅起一片污浊的血水。
意识深处那毁灭性的洪流消失了,只剩下那道冰冷的“线”在静静悬浮。一种奇异的、非人的“清晰感”取代了濒死的混沌。
他“睁”开了眼。
不是肉体的眼睛,而是意识层面的“看”。
垃圾场依旧被暴雨笼罩,世界一片模糊。但此刻,在这片模糊中,他清晰地“看”到了!
雨滴,不再是连成线的水幕。它们被分解了!每一滴雨水,都在他的感知里清晰地呈现出独立的轨迹!从乌云中诞生,被重力拉扯着加速坠落,在狂风中微微偏移,最终砸落在泥浆里,溅起微小的、形状各异的泥点……整个过程,在感知中被拉长、放大,变得纤毫毕现!
不仅仅是雨滴!
压在他身上的、那头因他刚才痛苦挣扎而暂时停顿的鼠王,它的动作也被分解了!那因为暴怒而微微颤抖的肌肉纤维,那蓄势待发、即将再次撕咬下来的利齿尖端挂着的涎水,那猩红眼珠里每一丝残忍嗜血的情绪波动……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地投射在那条冰冷的“零点一秒”的刻度线上!
他“看”到了未来零点一秒内,鼠王利齿咬穿他喉咙的精确轨迹!如同用最精密的仪器绘制出的死亡蓝图!
身体!动起来!
求生的本能如同被注入强心针,在冰冷的“预判”加持下,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林夜被毒素麻痹、失血过多的身体,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依照着意识中“看到”的死亡轨迹,做出了一个极其微小、却精确到毫厘的规避动作——脖颈向左后方,以最小的幅度、最快的速度,做出了一个极限的后仰!
嗤啦!
带着腥臭热风的利齿,几乎是擦着他的喉结皮肤掠过!冰冷的啮齿刮过皮肤,留下火辣辣的刺痛感,却没有咬实!只有几滴浑浊的涎水溅在他紧绷的皮肤上。
鼠王那必杀的一击,咬空了!
它那庞大的身体因为扑击的惯性,猛地冲过林夜的头部位置,沉重的爪子狠狠踏在泥水里,溅起大片污秽。它猛地扭回头,猩红的鼠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和瞬间被点燃到极致的狂怒!猎物明明已经垂死,怎么可能躲开?!这超出了它简单的兽性理解!
“吼——!”鼠王发出一声更加暴虐的嘶吼,粗壮的尾巴狠狠抽在泥浆里,溅起一片泥点。它后腿肌肉再次贲张,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林夜暴露出来的、因后仰而更加脆弱的脖颈,准备发动更致命、更迅猛的扑击!
然而,林夜的情况并没有好转。
那零点一秒的“预判”与极限闪避,如同回光返照,耗尽了他身体里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和生机。剧痛、失血、鼠毒带来的冰冷麻痹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再次淹没。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全身的肌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再也无法凝聚起任何力量。
他能“看”到鼠王再次扑来的动作轨迹,比上一次更加清晰!肌肉的发力,利爪的角度,獠牙撕咬的落点……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地呈现在那条冰冷的“线”上。
但他动不了!
身体像被灌满了沉重的铅块,死死地钉在冰冷的泥水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狰狞的死亡阴影,带着腥风和嗜血的咆哮,在感知中被拉长的“慢镜头”里,朝着自己的咽喉,无可阻挡地降临!
绝望,比之前更加冰冷彻骨。
这一次,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玉佩紧贴着心口,冰冷一片,毫无反应。刚才的异变如同幻觉。
要死在这里了……带着那张还没捂热的准考证……
就在林夜的意识即将被死亡彻底吞噬的最后一瞬——
嗡!
紧贴在他心口的那枚黑色玉佩,在沉寂之后,猛地再次震动起来!这一次的震动,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灼热、更加狂暴的能量,如同压抑万载的火山,猛地从玉佩深处爆发出来!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碎裂声响起!
玉佩表面,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痕骤然浮现!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玉佩中心那只被幽光勾勒出的闭目盘龙,在裂痕蔓延中显得支离破碎,仿佛随时会崩解!
但这崩解的前兆,却释放出了玉佩中残存的、最后也是最本源的一股力量!不再是之前那种温和的、带着守护意味的热流,而是一种蛮横、霸道、带着洪荒气息的冰冷洪流!
这股洪流如同决堤的九天弱水,瞬间冲入林夜干涸濒死的经脉!所过之处,那致命的鼠毒如同冰雪遇到了沸油,发出滋滋的声响,被强行驱散、湮灭!冰冷的麻痹感迅速消退!
但这股力量太过霸道,太过冰冷!它并非治疗,更像是一种粗暴的置换和激活!林夜破损的血管、撕裂的肌肉、甚至被毒素侵蚀的细胞,在这股冰冷洪流的冲刷下,如同被无数冰针穿刺!剧痛!比之前被撕咬时强烈十倍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嗬——!”林夜的身体如同被通了高压电,再次剧烈地反弓、抽搐!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呜咽!冰冷的汗水混合着血水瞬间浸透了他残破的衣物。
这股力量在强行改造他的身体!以最痛苦、最霸道的方式!
同时,一股冰冷到极致、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意志碎片,伴随着这股力量洪流,也狠狠地撞入了他的意识核心!那不是语言,而是一种纯粹的本能指令,带着烛龙俯瞰万古的漠然:
【燃血!】
轰!
如同点燃了引线!林夜体内,那原本被剧痛、毒素和濒死压制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一丝极其稀薄的力量,在这股冰冷意志的刺激下,如同沉睡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不是暖流,而是冰冷的火焰!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寒焰!
这火焰瞬间席卷全身!燃烧的不是脂肪,不是肌肉,而是他体内残存的生命力——精血!一股无法言喻的、源自生命本源的虚弱感伴随着力量的爆发同时袭来!
但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冰冷的火焰所过之处,剧痛被强行压制!身体的麻痹被彻底驱散!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感,伴随着钻心的虚弱,强行灌注到他残破的躯体之中!
力量!短暂却真实不虚的力量!
代价是燃烧生命!
林夜紧闭的双目,在这一刻猛地睁开!
瞳孔深处,那一点之前一闪而逝的幽暗绿芒,如同被点燃的鬼火,骤然变得清晰、稳定!更诡异的是,在幽绿的瞳仁中心,一道极其细微、却冰冷锐利的黑色竖缝,如同最锋利的刀锋,悄然浮现!
左眼,竖瞳!
“吼——!”
鼠王已经扑到了眼前!腥臭的大口张开,锋利的獠牙闪烁着死亡的光泽,直取咽喉!它似乎也感应到了猎物身上爆发出的诡异气息,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惊疑,但嗜血的兽性让它更加疯狂地加速扑下!
零点一秒!
林夜左眼中那道冰冷的竖缝微微收缩,鼠王扑击的轨迹再次清晰地分解、呈现在他的感知里!每一个动作都变得缓慢而清晰!
这一次,他能动了!
在那燃烧生命换来的、冰冷而强大的力量支撑下,林夜动了!
不是闪避!
而是进攻!
他沾满泥污和血污的右手,五指猛地张开,然后瞬间攥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吧声!手臂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涌出,却在涌出的瞬间,被体内那股冰冷的火焰气息瞬间蒸腾,化作淡淡的血雾!
这只手,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无视了鼠王咬向自己咽喉的獠牙,如同毒蛇出洞,后发先至,以超越常理的速度和精准,狠狠地插向鼠王扑击时因张开巨口而暴露出的、最脆弱的咽喉部位!
噗嗤!
利刃切入败革的声音!
林夜的手掌,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几乎看不见的冰冷能量,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入了凝固的油脂,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鼠王咽喉处覆盖的粗硬短毛和坚韧皮层,深深没入!
五指,如同钢钩,精准地扣住了鼠王那粗壮的、正在剧烈搏动的颈动脉!
“吱——嘎!!!”
鼠王那狂暴的扑击动作戛然而止!它那双猩红的眼睛瞬间瞪大到极致,充满了极致的痛苦、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喉咙被异物刺穿、要害被扼住的剧痛让它发出了扭曲变调的嘶鸣!
它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剧烈地痉挛、抽搐!锋利的爪子疯狂地抓挠着林夜的胸膛和手臂,留下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但这垂死的挣扎在林夜此刻燃烧生命换来的力量和冰冷意志面前,显得徒劳而无力!
林夜的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左眼的竖瞳死死锁定着鼠王痛苦扭曲的脸。没有愤怒,没有嗜血,只有一种执行命令般的绝对漠然。
他扣住鼠王颈动脉的五指,猛地向内侧狠狠一收!一拧!
咔嚓!
清晰的颈骨碎裂声,在暴雨的喧嚣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惊心动魄!
鼠王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所有的挣扎瞬间停止。猩红的眼睛失去了光彩,变得灰暗、空洞。最后一丝气息从它被捏碎的喉管里嘶嘶漏出,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林夜的手,依旧死死地插在鼠王的咽喉里,感受着那庞大生命力的迅速流逝和尸体的冰冷。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顺着脸颊流下,混合着汗水,滴落在身下的泥浆里。
四周,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猩红眼睛闪烁的鼠群,在鼠王毙命的瞬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它们嗅到了鼠王血液中散发出的、那丝源自玉佩和烛龙气息的冰冷威压残留!那是对上位猎食者、对更高生命层次的、源自基因本能的恐惧!
“吱吱……”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惊恐、更加尖锐的嘶鸣!如同退潮一般,密密麻麻的猩红眼睛瞬间熄灭,无数黑影在雨幕中仓皇逃窜,钻入垃圾堆的缝隙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垃圾场再次只剩下暴雨冲刷的哗哗声。
噗通。
林夜的手臂再也支撑不住鼠王尸体的重量,颓然松开。鼠王庞大的身躯软软地砸在旁边的泥水里,溅起一片污浊。
林夜自己也重重地摔倒在地,全身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体内那冰冷的火焰迅速熄灭,燃烧精血带来的强大力量感和那非人的冰冷意志如同幻影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汹涌、更加彻底的虚弱感!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着罢工。
剧痛从全身各处伤口,尤其是胸前被鼠王爪子撕裂的伤口处,如同海啸般反扑回来!失血过多的眩晕感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雨水灌入口中,呛得他剧烈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活下来了……
这个念头如同羽毛般轻飘飘地掠过他昏沉的意识。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还没来得及升起,就被无边的疲惫和剧痛彻底淹没。
他艰难地转动唯一还能轻微活动的脖颈,视线模糊地扫向身侧。
泥水里,那张沾满血污、被雨水浸泡得有些发软的准考证,静静地躺在那里。“林夜”两个字虽然模糊,却依旧顽强地存在着。
他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同样沾满血污和泥浆的右手,一点点,无比艰难地挪向那张纸片。
指尖终于触碰到那湿漉漉、带着体温的纸面。
抓住了!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张染血的准考证,死死地攥在手中,如同攥住了整个世界。然后,手臂无力地垂落在身侧的泥水里。
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意识再次被无边的黑暗拉扯着下沉,下沉……这一次,是纯粹的、力竭后的昏迷。
只是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他模糊地感觉到,自己刚刚睁开过的左眼深处,那冰冷锐利的竖瞳感已经消失,但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非人的冰凉。还有心口的位置,那枚紧贴着皮肤的玉佩,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空”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真的碎裂了。
雨,依旧倾盆而下,冲刷着垃圾场上的血污,也冲刷着那个蜷缩在泥水里、右手死死攥着一张染血准考证、陷入深度昏迷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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