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脚步声由远及近,人语夹杂着铁甲碰撞的轻响。门缝下的烛光微微晃动,映出一道压低的身影。
沈知微不动,只将指尖抵在桌沿,借着木面传来的震颤数着人数。三,最多四个巡夜的,不是冲她来的,是例行清查。她目光落在医女脸上,对方瞳孔微缩,右手已按上腰间匕首。
“你若想活命,”医女声音压得极低,“就别问不该问的。”
沈知微轻轻笑了下,笑意未达眼底。她缓缓抬起手,指向那柄半出鞘的短刃:“你说这话时,手在抖。刀是你带来的,可你怕它真插进我胸口。”
医女呼吸一滞。
烛火噼啪一声,灯芯炸开细小火星。就在那一瞬,沈知微默念——读取。
【她怎么还能笑出来……我根本下不了手……孩子还在他们手里……】
心镜系统冰冷提示在脑中响起:【检测到恐惧心声:我不敢杀她,我不能杀她】
沈知微站起身,动作缓慢却稳。她绕过桌子,朝前走了两步。距离拉近,她看清了医女眼底的血丝和额角渗出的冷汗。
“惠妃让你来传话?”她问。
“是。”
“说我不听话,就要用这把刀取我性命?”
“原话如此。”
沈知微点头,忽然伸手,竟直接握住那截露在外的刀刃。指腹传来锐利割感,一丝血线顺着金属滑落,滴在青砖上。
医女惊得往后退了半步:“你疯了?”
“我没疯。”沈知微松开手,任血珠从指尖坠下,“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主子派来的刀,还是被人捏住喉咙的囚鸟。”
她盯着对方,一字一句道:“你怕的不是惠妃。你在怕另一个人——比她更狠,更能掌控你生死的人。”
医女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骇。
“你儿子不在宫里。”沈知微继续说,“西市贫巷第三户,柴门朝东,屋后有棵歪脖子枣树。你每五日送一次药,换他一口饭吃。对不对?”
女人双肩剧烈一颤,像是被抽去了力气。
“你不必回答。”沈知微坐回椅中,语气平静,“我若要揭发你,早在城隍庙就做了。可我没做。因为我比你更清楚,被人攥住命脉是什么滋味。”
窗外脚步声渐远,人影移出了院子。
屋内重归寂静,只剩烛火摇曳。
良久,医女哑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见她背后的主子。”沈知微直视她,“不是惠妃,是那个真正握着你儿子性命的人。告诉她,我不想再猜谜了。她若还想用你当棋子,那就让幕后之人亲自出面。”
“你……你知道是谁?”
“我不知道。”沈知微摇头,“但我知道,惠妃没这个胆子。她不敢在我身上赌命。真正想让我死的,另有其人。”
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块素帕,正是昨夜交给雪鸢的那一块。帕角红字已干涸,颜色暗沉如旧血。
“你带这个回去。”她说,“就说,三姑娘醒了,也明白了。她若不愿现身,我就拿着这块帕子,一步步挖到她藏身之处。”
医女盯着那帕子,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她伸手接过,指尖触到布料时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你不怕我把这话原样报上去?”她低声问。
“怕。”沈知微坦然道,“所以我才留着你儿子的线索。你若说实话,他能活;你若撒谎,我不保证下次还能拦住追杀你家的毒手。”
医女垂首,沉默片刻,忽然道:“她说……若你不从,便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说?”沈知微冷笑,“惠妃从来不会亲口下令。她只会暗示、引导、推波助澜。真正敢说出‘让你生不如死’这种话的,只有自认高她一头的人。”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夜风灌入,吹得烛火倾斜,墙上映出两人对峙的剪影。
“你走吧。”她说,“替我带句话——我要见那个人。不是以囚徒的身份跪着见,是以对手的身份站着谈。她若不来,我就掀她的局。”
医女没动。
“还有一件事。”沈知微转过身,“你带来的药,我喝了。护心脉的方子不错,但剂量偏重,伤肝。是你自己改的?”
女人猛然抬头。
“你不想我死得太快。”沈知微看着她,“所以减了毒,加了续命的药引。你表面奉命行事,实则在拖时间。为什么?等什么?”
医女嘴唇微动,终是闭了闭眼:“我只知,若你死了,下一个就是我儿子。”
“那你该庆幸我还活着。”沈知微淡淡道,“至少现在,你还有一点筹码。”
女人终于转身,手扶上门框,又停住:“你不怕我说的一切都是陷阱?”
“怕。”沈知微重新坐下,“但我更怕什么都不做,等着别人一刀捅进来。”
她抬眼看去:“你去传话。我在这屋里,哪也不去。明日老夫人赏赐下来,我会照单全收。后日祠堂祭祖,我也会上香叩拜。可只要那人不露面,我就不会停下。”
医女深深看了她一眼,推门而出。身影融入夜色,像一滴水落进墨池。
沈知微没有立刻熄灯。
她坐在桌旁,拿起那支白玉簪,轻轻摩挲簪身。冰凉玉石贴着掌心,纹路清晰。这是她重生后一直贴身带着的东西,从未离身。
片刻后,她将簪子插回头发,从妆匣底层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粒黑色药丸。这是医女今夜留下的,标签写着“安神定悸”,但她知道,真正的用途不在药名上。
她掰开一粒,嗅了嗅,又用指甲刮下一点粉末,弹在烛焰边缘。火苗跳了一下,泛出淡青色。
果然是压制内毒的辅药,但混了另一种不易察觉的成分——长期服用会使人反应迟钝,情绪低迷,看似养病,实为控人。
她冷笑,把药丸尽数倒进袖袋。
窗外树影晃动,月光斜切进屋,在地面划出一道银线。她盯着那条光痕,忽然想起昨夜雪鸢离开前的眼神——不是畏惧,是犹豫,是挣扎。
同样的神情,出现在眼前这个医女脸上。
她们都被挟制,也都留了一线生机。
区别在于,一个选择低头递药,一个选择持刀传令。可归根结底,都不过是别人手中的绳索。
沈知微站起身,走到床边,掀开褥子一角。那里藏着一把薄刃小刀,是她搬入东院当晚就埋下的防身之物。她抽出刀,刃口在月光下一闪,寒光凛冽。
她握紧刀柄,缓步回到桌前,将刀平放在那块素帕之上。
然后吹灭了蜡烛。
黑暗瞬间吞没房间。
她坐在椅中,听着远处更鼓敲过三响,手指始终未曾离开刀柄。
直到天边透出第一缕灰白,她仍睁着眼。
门外传来轻微响动,是洒扫的丫鬟开始干活了。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将小刀收回褥下,整了整衣襟。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她,已经准备好迎接接下来的风浪。
素帕静静躺在桌上,红字朝上,像一道未愈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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