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走出东角门时,天光已高。她没看那扇被重新换上的铁锁一眼,只抬手将腕间翡翠念珠轻轻一拨,珠串顺势滑回小臂内侧。府中仆妇见她经过,纷纷低头退让,脚步放轻,连呼吸都似不敢重了。
她没有回主院。
步子一转,径直往东跨院最偏的佛堂去。
那地方久未修缮,檐下瓦片残缺,墙皮剥落处露出里头黄泥与碎砖。门前青石阶裂开一道斜缝,杂草从缝里钻出,沾着晨露微微颤动。门扉半掩,一股陈年香灰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沈清瑶就跪在蒲团上。
披发散乱,赤足踩地,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口中喃喃有词。听见脚步声,她猛地回头,眼白泛红,嘴角咧开,像是笑,又像抽搐。
“你来了。”她声音嘶哑,“我就知道你会来。”
沈知微站在门口,不动。
“姐姐病得不轻。”她说,“该请医女看看。”
沈清瑶突然大笑,笑声尖利刺耳,在空荡佛堂里撞出回音。她猛地站起,踉跄两步扑到沈知微面前,伸手就要抓她的脸:“你会死的!北狄人不会放过你!他们已经来了,三日后动手——”
话未说完,沈知微抬手一挡,指尖在袖中悄然启动系统——
【检测到恶意心声:她已经联系了北狄,三日后动手】
心头一沉。
她面上却仍平静,甚至往前一步,伸手欲扶:“姐姐受苦了,我让人送药来。”
就在靠近的一瞬,她忽然出手,一手扣住沈清瑶肩头,另一手猛地扯开其衣领。
布料撕裂声轻响。
一道暗青色刺青赫然浮现于锁骨下方,形如盘绕狼首,线条粗粝却清晰,边缘还带着未愈的红痕,显然是新刻不久。
沈知微盯着那图腾,眼神未变。
她凑近沈清瑶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冷得像冬夜井水:“告诉裴昭,我要见他。”
沈清瑶浑身一震,瞳孔骤缩,整个人僵在原地。
系统再次响起——
【检测到恐惧心声:她怎么会知道……那夜密信是我送去的?】
沈知微松开手,退后半步,整了整袖口,仿佛刚才只是例行探视。她看着沈清瑶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才缓缓开口:“姐姐安心养病,三日后,我再来听你说说,北狄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
说完,转身便走。
佛堂门吱呀一声合上,留下沈清瑶呆立原地,双膝一软,跌坐回蒲团上。她抬手摸向颈间刺青,指尖触到伤口时猛地一颤,随即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像是哭,又像是笑。
沈知微沿着回廊前行,脚步不疾不徐。
她穿过两个月洞门,拐入一处僻静夹道。此处少有人至,墙边堆着几捆旧扫帚,角落搁着一只破陶盆,里头积水浑浊,浮着枯叶。
她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将指尖擦净。
方才那一扯,指甲蹭到了粗糙布料,有些发疼。但她没皱眉,只将帕子收好,继续前行。
脑子里却已开始推演。
三日后动手——是哪一环?北狄人如何入境?是走边关暗道,还是混在商队之中?沈清瑶能联络外敌,背后必有传递渠道。那封密信是谁送出去的?用什么方式?宫里有没有人接应?
她不信沈清瑶能独自完成这些。
这女人蠢而不自知,狠而无谋。若非有人指使,断不敢冒此奇险。
裴昭……果真把棋子埋到了沈家?
她脚步一顿。
若真是如此,那这一局,就不只是宅斗了。
而是内外勾结,意图动摇国本。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已升至中天,阳光斜照在粉墙上,映出她纤细的身影。她眯了眯眼,继续往前走,穿过一条抄手游廊,步入一处小院。
这是她母亲生前住过的偏院,如今早已荒废。窗纸破烂,门框歪斜,屋内家具蒙尘,唯有案上一只粗瓷茶碗还摆着,碗底残留一圈褐色茶渍。
她走进去,在案前坐下。
片刻后,一名婢女悄声进来,低声道:“姑娘,账册副本已藏妥,钥匙也换了三把。”
沈知微点头:“传话下去,今夜起,府中巡更加一班,各门严查出入。尤其是后角门,若有陌生面孔靠近,立刻报我。”
婢女应声退下。
沈知微坐在那里,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三日后……
她必须抢在这之前,把线头揪出来。
可怎么揪?直接上报裴砚?不行。证据太少,仅凭一个刺青和一句疯言,难动大局。反倒可能打草惊蛇,让裴昭提前变招。
得等。
等对方先动。
她缓缓闭眼,脑海中浮现出沈清瑶刚才的表情——那不是装疯,是真疯了大半。长期幽禁,无人说话,日夜对着四壁诵经,心智早已崩裂。可偏偏在这种状态下,还能记住“三日后动手”,说明这个日期对她而言,极为重要。
重要到压过了疯狂。
那就说明,有人在她神志尚存时,反复灌输这个时间点。
是谁?
她睁开眼,起身走出小院。
刚行至垂花门,迎面撞见一名小厮匆匆跑来,差点撞上她。见是她,慌忙跪地磕头:“大小姐恕罪!小的是从城外柳林庄来的,奉李夫人之命,给二小姐送个东西。”
说着,双手捧上一个油纸包。
沈知微没接。
“什么东西?”
小厮低头:“不知。夫人只说,务必亲手交到二小姐手里,不能打开,不能耽搁。”
沈知微盯着那油纸包。
颜色发黄,边角磨损,像是路上走了许久。捆绳打了死结,表面沾着些土灰。
她没动。
“你回去告诉李氏,”她说,“她送的东西,我不收。从今往后,沈府上下,任何来自柳林庄的物件,一律焚毁。”
小厮唯唯诺诺退下。
沈知微站在原地,目光未移。
她不信这是李氏的意思。
李氏如今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管沈清瑶?这包裹,极可能是沈清瑶之前设下的后手——借李氏之名,送信出府。
可惜,晚了。
她转身朝主院走去,步伐渐稳。
回到房中,她命人烧了热水,净手更衣。换下外出的裙衫,穿上一件月白素缎褙子,发间依旧只簪一支白玉簪。
然后,她取出随身携带的小铜镜,放在桌上。
这不是普通的镜子,背面刻着一圈细密符文,是心镜系统的唯一外显之物。每当她使用能力,镜面会短暂泛起一层薄雾,三息后消散。
她凝视镜面,低声问:“今日剩余次数?”
镜面微光一闪——
【六次】
她闭了闭眼。
够了。
只要盯紧关键人物,六次足够。
她将铜镜收起,正要起身,忽听外头一阵急促脚步声。
贴身婢女掀帘进来,脸色发白:“姑娘,佛堂那边……二小姐撞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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