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走出明慧堂时,风正从宫墙外刮进来,卷起她的裙角。她把《新修女诫》交给身边的宫人,脚步没停。内侍在门口候着,话只说了一半:“贵妃娘娘,勤政殿急召——”
她点头,抬步就走。
路上没说话,手轻轻按了下腹部。那里有动静,很轻,像一片叶子落进水里。她没放慢脚步。
勤政殿的门开着,裴砚站在案前,手里拿着一份密报,眉头紧锁。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过来,目光落在她身上,顿了一下。
沈知微走进来,气息平稳。她看见案上摊开的是边境舆图,云州一带被朱笔圈出,旁边还有几处墨点标注。
“南诏?”她问。
裴砚没答,把密报递给她。纸页边角已经有些发皱,像是被攥过很久。
她接过,快速扫了一遍。五万大军越境,前锋直逼云州,守将连发三道求援急信,都被截在途中。直到一只信鸽破网而出,消息才送到京城。
“谍网的人呢?”她问。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女子快步走入,黑衣束腰,腰间佩短刃,跪地行礼:“属下参见贵妃,参见陛下。”
是她亲手提拔的谍网密使,七品职衔,只对她一人禀事。
“讲。”沈知微说。
“南诏集结五万铁骑,已入境三日。原主帅左屠王退居幕后,现由赫连烈统军。此人三年前曾在青石谷设伏,歼我边军两千余人,善用疑兵,惯使诈降。”
沈知微问:“粮草如何?”
“走山道转运,主力未带重辎,应是轻装突袭,意在速战。”
“斥候可有回报?”
“五日前派出十二队,目前仅三队回传,其余失联。”
沈知微闭了眼。
心镜系统启动,目标锁定眼前女官。三秒静默后,脑中响起冰冷提示:【所报属实,无隐瞒】。
她睁眼,转向裴砚:“情报可信。”
裴砚盯着她,声音低:“你怀有身孕,不宜操劳。”
“正因为有孕,我才不能躲。”她说,“南诏这次不是劫掠,是冲着动摇国本来的。他们选这个时候动手,不会没理由。”
裴砚的手搭在案沿,指节微微泛白。
她再次闭眼,默念“赫连烈”三字。
系统再度启动。三秒后,提示音浮现:【活捉贵妃,换二十座城池】。
她睁开眼,嘴角动了一下,不是笑,也不是怒,只是明白了什么。
“他们记得我。”她说。
裴砚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赫连烈的目标是我。”她看着他,“他知道我如今身份不同,知道我对你有多重要。所以他不打别的主意,直接要抓我。”
殿内一时安静。
裴砚往前一步:“那就更不能去。你是贵妃,是三胎龙嗣之母,你若出事,朝野震动,军心必乱。”
“可我也曾是西苑枯井里爬出来的人。”她声音没高也没低,“陛下,您还记得当年我在大理寺翻案时说过什么吗?我说,有些事,必须我亲自去做,别人才不敢乱来。”
裴砚盯着她,眼里有压不住的情绪。
她走近一步,不再叫陛下,而是直呼其名:“裴砚。你登基这些年,哪一次不是险中求胜?你夺位时,我在京中替你稳住内宅;你平叛时,我在后方调度粮草;现在边关告急,我为何不能再去一次?”
“这不是从前!”他打断,“你现在不一样!”
“正因为不一样,他们才不敢真伤我。”她抚着腹部,“他们要的是威胁,不是杀人。只要我还活着,还在阵前,南诏就不敢全面开战。这就是筹码。”
裴砚沉默。
她转身走到舆图前,手指划过云州要道:“传令边境守将,暂避锋芒,固守三城,不得与敌主力交战。调集斥候,五日内摸清敌军粮道。我要知道他们每一支队伍的位置,每一条补给线的走向。”
说完,她取出随身玉牌,递给谍网女官:“按这个流程办。”
女官接过,叩首退下。
裴砚看着那份调兵符,手伸出去,又收回来。
“你擅自下令?”他问。
“战机不等人。”她说,“若您不信我,可以派监军同行,随时向您奏报。但命令必须立刻发出去,晚一天,云州就可能失守。”
裴砚盯着她看了很久。
他想起很多年前,她在冷宫废院里抄佛经的样子。那时她低着头,一笔一画写得极稳,仿佛外面天塌地陷都与她无关。后来他才知道,那段时间她每天夜里都在查账本,把李氏贪墨的证据一点点拼出来。
她从来不是等命的人。
“你非要亲自去?”他终于开口。
“我想看看赫连烈长什么样。”她说,“也想让他看看,我到底怕不怕他。”
裴砚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他走到案前,提起笔,在调兵符上加盖印玺。那一瞬间,他没有撕掉它。
沈知微看着他完成动作,没说话。
她知道,他已经让步。
但她也知道,他还没完全答应。
她走到沙盘前,拿起一根细木棍,指向云州西侧的山谷:“这里地势狭窄,适合埋伏。如果我能到前线,第一件事就是布防这条道。南诏骑兵虽强,但不熟悉地形,只要断其后路,就能拖住主力。”
裴砚走到她身边,看着沙盘。
“你要带多少人?”他问。
“三千精锐足矣。再多反而累赘。”
“谁领兵护送?”
“林昭即可。他打过北疆之战,熟悉边关气候。”
裴砚点头,又问:“何时出发?”
“明日清晨。今晚就要把命令传下去,让沿途驿站备好马匹和干粮。”
裴砚看着她侧脸。她站得很直,一只手撑在沙盘边缘,另一只手仍放在腹上。动作自然,没有刻意表现坚强,却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你有没有想过,”他忽然说,“如果你出了事,我和孩子怎么办?”
她转头看他。
这一次,她没有回避。
“你想过我死在枯井里的那天吗?”她说,“那天我没等到救兵,自己爬出来的。我知道什么叫孤立无援。所以现在,我不允许自己躲在宫里等消息。我要站在最前面,让他们知道,大周的贵妃,不是用来交换城池的筹码,而是能让他们退兵的理由。”
裴砚喉头动了一下。
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很轻,但握住了。
“不准冒险。”他说,“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撤回。我不许你涉险。”
“我答应你。”她说,“但该做的事,我一件都不会少。”
他松开手,转身走向龙案,提起朱笔,在一道空白圣旨上写下几个字。
沈知微没看内容。
她知道,那是通行令。
她走到殿口,风吹进来,吹动她的袖子。远处宫灯一盏盏亮起,照着长长的廊道。
她抬起手,看了看掌心。那里有一道旧疤,是重生那年拿刀划出来的。她一直没让它消失。
现在,它又开始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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