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学堂檐下掠过,卷起一片读书声。沈知微站在宫城高台,听着远处街巷里传来的齐诵,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她知道,那声音已不止于一座学堂。
裴砚走来时,身后跟着内侍捧着一卷黄帛。他站定在她身侧,目光扫过台下聚集的百姓与各国使臣,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全场喧动:“今日,朕与皇后共议国策,立三策为基。”
他展开黄帛,上书《盛世三策》四字,笔力沉稳。
“其一,兴学固本。”沈知微接过话,“自即日起,各州县设官学,男女皆可入学。教材由工部统一刊印,纸墨由户部拨付。凡有阻挠者,以抗旨论。”
台下人群一阵骚动。有人抬头望着高台,眼里发亮;也有人低头不语,手指捏紧了衣角。
一名北狄使臣迈步上前,拱手道:“贵国女子读书,是否违背天地伦常?我等远道而来,愿闻其理。”
沈知微未动怒,只转身对身旁女官点头。片刻后,一名十二三岁的女孩被带至台前,穿粗布裙衫,发间无饰。
“你背一段《大学》。”她说。
女孩行礼,开口便诵:“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声音清亮,一字不差。诵毕,又解其义:“修身是根本。若女子不能明理,则家中是非不分,子女教化无方。家不安,何谈天下太平?”
四周寂静。
裴砚接言:“尔所谓伦常,可是让千千万万百姓目不识丁,世代蒙昧?若是这样,你们的‘伦常’,不过是怕人睁开眼。”
使臣面色微变,终低头退下。
另一名老臣出列,声音颤:“祖制不可轻改!女子掌书,寒门干政,恐乱纲纪!”
沈知微不动声色,脑中闪过早朝前那一瞬——她曾用系统读取此人内心,听见三秒心声:“家仆已散播流言,只盼风浪一起,叫她收手。”
此刻她只问:“李尚书昨夜可曾收到一封家书?”
老臣一怔:“……有。”
“信中说‘勿与皇后硬顶,待机而动’,可有此句?”
对方脸色骤白。
裴砚冷声道:“暗卫已在你府门外截获此信。你说尊祖制,却行背主之事。既如此,中枢重地,不必留你。”
他挥手:“调任静州司马,即日离京。”
老臣踉跄后退,被人扶下。
台下百姓开始鼓噪。有人喊:“皇后为民做主!”也有人低声议论:“这回是真的要变了。”
沈知微抬手,人群渐静。
“其二,强军安边。”她说,“水师每岁巡海两次,沿海设烽堠十三座,遇敌即燃。陆军推行轮训制,每州抽选青壮,半年操练,归乡务农。军械由兵部专管,不得私藏。”
裴砚补充:“凡参军者,家中赋税减半。战死者,抚恤加倍,子女入官学免费。”
台下一名老兵跪地叩首,额头触地。
“其三,惠民立信。”沈知微继续,“各州设济医馆,贫者看病不收钱。灾年开仓放粮,地方官若隐瞒不报,斩。另设监察司,直通御前,百姓可递诉状。”
她顿了顿:“新政不靠一人推行,要靠万人同行。故每月初五,设‘盛世讲坛’,地方官当众宣讲政令,百姓可问可评。”
话音落,工部官员抬出一幅长卷,徐徐展开。
画中田畴整齐,沟渠纵横;女子执书坐于学堂,孩童围听;医馆门前排着长队,老翁拄杖而入;海边战船列阵,旌旗猎猎。
《盛世长卷》现于众人眼前。
百姓挤上前看,指指点点。一个农夫喃喃:“这渠,跟我们村去年修的一样。”旁边妇人点头:“学堂门口那树,像极了镇上的老槐。”
使臣们神色各异。西戎使者提笔写下贺表,交由通译呈上。高丽使节深深作揖,称愿通商三年,免关税。
裴砚看向沈知微。
她取出一枚铜印,刻着“民本”二字,交予史官:“记入国典,永为定制。”
史官跪接,高举过头。
台下忽然爆发出欢呼。有人跳起来喊:“皇后千岁!”更多人跟着呼喝:“陛下英明!大周万年!”
孩童们拍手唱起那首新童谣:
“姐姐上学堂,弟弟背书囊;
男读圣贤字,女知天地光。”
歌声越传越远。
沈知微望着眼前人海,没有笑,也没有动。风吹起她的袖口,露出手腕上一道旧疤——那是前世被家法杖责时留下的痕迹。
如今没人再敢提“庶女不堪教化”。
裴砚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你看,他们真的在听。”
她点头:“只要有人肯听,就不算晚。”
这时,一名小宦官匆匆跑上高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沈知微眉头微动。
原来,岭南急报:三县女学建成,首批百余名女童入学。其中一人,竟是当年逼她自尽的嫡母李氏的外孙女。那孩子不知身世,只一心求学,日日最早到堂。
她没说话,只将那份奏报送入袖中。
台下仍在沸腾。百姓举着手臂,使臣递交贺礼,乐师奏起雅乐。
沈知微抬眼望天。晴空万里,阳光洒在《盛世长卷》上,照得“女子入学”那一段格外明亮。
她转向台下,开口道:“你们想不想知道,十年后的大周是什么样子?”
人群安静下来。
她指向画卷尽头:“那里本是一片荒山,明年春天,我们会种下十万棵桑树。二十年后,那将是丝绸之源。你们的孩子,会从那里走出,去读书,去从军,去治水,去守边。”
她停顿片刻:“而你们今天站在这里,就是历史的一部分。”
台下久久无声,随即爆发出更响的呐喊。
一名老妇人拉着孙女的手往前挤,颤声问:“娘娘,我家丫头七岁了,能上学吗?”
“能。”沈知微答。
“要多少钱?”
“不要钱。带上人来就行。”
老人当场跪下,孩子也跟着跪。她们磕了一个头。
沈知微弯腰扶起孩子,摸了摸她的头。
这动作让她袖口滑落,露出手腕旧疤。孩子看见了,指着问:“姐姐,你疼吗?”
她摇头。
“那为什么会有伤?”
“因为以前有人不让我说话。”她说,“现在,我说的话,很多人会听。”
孩子似懂非懂,却用力点头:“我以后也要说话。”
台下传来一声锣响,讲坛结束。
工部官员收起长卷,准备送往各州。一名画师正要卷起最后一角,忽然停住。
原来,在“女子入学”场景的角落,不知谁添了一笔——一个小女孩蹲在地上写字,写的是“我”字。
画师抬头寻找,只见人群中,一个五六岁的女童正仰头望着高台,手里握着一根树枝。
沈知微也看见了。
她走下台阶,穿过人群,来到那孩子面前。
“你还记得怎么写吗?”她问。
孩子点点头,蹲下,在地上重新一笔一划描出来。
“我。”
风吹过,字迹有些模糊。
沈知微从袖中取出一支炭笔,轻轻放在孩子手中。
孩子抬头,笑了。
她刚要说话,远处传来钟声。
九响。
是宫中最高礼制,宣告重大国策确立。
百姓纷纷转身望向钟楼,使臣整衣肃立。
沈知微站着没动。
她看着那支炭笔稳稳握在孩子手里,指尖发红,却不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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