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乾元殿烛火未熄。沈知微指尖还沾着朱砂,刚批完最后一道奏章,小太监跪在门外,声音压得极低:“娘娘,刑部供词已验过三遍,那老舵手所言非虚——十年前宁波出海的军械船,确系李氏娘家名下。”
她没抬头,只将笔搁下。
“人呢?”
“仍在狱中,等您发落。”
沈知微站起身,走到案前取出一枚玉印,盖在一张空白手谕上。墨迹未干,她提笔写下:“即刻提审李氏,不得延误。”随后唤来侍卫,命其持令前往沈府。
她知道这一夜不会太平。
冷宫偏巷里,一个瘦削男子接过女官递来的信封,手指微颤。他是冷宫弃妃的弟弟,原是宫中杂役,姐姐被废后便再无升迁之路。他曾冒死向沈知微传递过沈清瑶勾结裴昭的情报,那次之后,他便成了暗线中的一枚闲子。
“皇后有令,”女官低声说,“你亲自送信入沈府,务必让李氏亲手拆看。”
男子点头,将信藏进袖中,趁着夜色混入外宅。
次日清晨,宫门刚开,一辆马车驶入内城。车上下来的是李氏,身着诰命朝服,脸色却比往常苍白几分。她昨夜接到匿名信,字迹潦草,内容却如刀割心——“三日内不自首,北狄密信将送刑部。你当年做的事,瞒不住了。”
她本想装病推拒召见,可皇后亲下令,违者以抗旨论处。她只能硬着头皮进宫。
乾元殿外,她整了整衣袖,低头步入大殿。
沈知微端坐主位,见她进来,只淡淡道:“母亲来了。”
李氏行礼,双手交叠于膝前,姿态恭敬。
“近日风声紧,我怕你一人在家不安生,不如留在宫中几日,也好让我尽尽孝心。”
李氏抬眼,勉强一笑:“多谢娘娘体恤,只是府中事务繁杂,恐难久留。”
沈知微没接话,只轻轻抬起右手,心中默念——启动系统。
三秒静默。
一道心声钻入脑海:“若她知道太后赐药那事,沈家上下都得陪葬!”
沈知微呼吸一顿,指尖在袖中微微收紧,面上却毫无波澜。
她缓缓起身,绕过案台,走到李氏面前。
“母亲不必急着回去。宫里清净,正好养神。我已命人收拾了西苑偏殿,从今日起,你就住那儿吧。”
李氏猛地抬头:“这……不合规矩!我是朝廷命妇,岂能无故拘于宫中?”
“没人说你是囚犯。”沈知微语气平和,“只是近来局势动荡,我身为皇后,总得保全家中长辈周全。你说是不是?”
她说完,转身坐下,不再看她一眼。
李氏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两名宫婢上前,引她离开大殿。
沈知微坐在原位,久久未动。
她终于听到了那个词——“赐药”。
母亲去世那年,她才十岁。李氏说娘亲是染了风寒,药石无效。可她记得,母亲临终前眼神涣散,口中喃喃说着“不该信她”“那碗药……太烫”。那时她不懂,如今回想,每一句都是遗言。
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片刻后,谍网女官悄然入殿。
“娘娘,眼线已按您吩咐,在李氏贴身丫鬟面前透露——刑部查获了沈府十年账册,连私库进出都有记录。”
“她反应如何?”
“那丫鬟回房后立刻烧了一摞旧单据。李氏当晚就命人收拾细软,说是‘去城外别院避暑’。”
沈知微冷笑:“她是想逃。”
“要不要现在抓人?”
“不急。”她摇头,“让她走。只要出了府门,就是自投罗网。”
当夜三更,沈府后门悄悄打开。一辆不起眼的青篷车驶出巷口,刚转上主街,四周灯笼骤亮。暗卫从屋顶跃下,堵住去路。
李氏掀开车帘,脸色煞白。
“你们……是谁的人?”
领头侍卫亮出令牌:“奉皇后令,拘押涉案人李氏,即刻押返宫中。”
她挣扎着要下车,却被按住肩膀。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沈家主母,朝廷诰命!”
“您若清白,自然会还您清白。”侍卫冷冷道,“但现在,请跟我们走一趟。”
偏殿灯火通明。
沈知微披着外袍走进来时,李氏已被押在堂下,发髻散乱,浑身发抖。
她抬头看见沈知微,声音嘶哑:“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你嫡母!”
沈知微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不问别的。”她声音很轻,却像铁钉砸进地里,“我娘,是怎么死的?”
李氏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你可以不说。”沈知微转身走到案前,翻开一份卷宗,“但我已经查到,当年给母亲看病的大夫,三个月后暴毙家中。药童失踪,药方被毁。而开出那剂‘温补汤’的,是你身边的嬷嬷,对吗?”
李氏脸色变了。
“还有,宁波那批军械,是你哥哥经手的。买家是北狄前王庭,付款用的是东瀛金票。这条线,我已顺着查到了西域。你说,我还能查到什么?”
“住口!”李氏突然尖叫,“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动什么!那是前朝太后的命令!我只是执行!”
沈知微瞳孔一缩。
“太后?哪个太后?”
李氏意识到失言,立刻闭嘴。
沈知微盯着她,一字一句:“你以为你现在不说,我就查不出来?我给你机会,是想听真话。但你不珍惜。”
她挥手,两名宫婢上前,架起李氏就要往外拖。
“等等!”李氏终于崩溃,声音颤抖,“我说……我说实话!但你要放过我!我也是被迫的!”
沈知微停下脚步。
“说。”
李氏喘着气,眼泪流下来:“清瑶……她没死!她在西域活得好好的!她才是裴昭真正的同谋!他们手里有六城布防图,随时能反扑中原!”
沈知微眉头一皱:“她怎么会活着?北狄战败时,她不是已被俘?”
“那是替身!”李氏哭喊,“真正的清瑶早就逃了!她带走了所有密档,包括……包括你母亲的真正死因!那些东西都在她手上!”
沈知微站在原地,耳边嗡鸣作响。
原来这一切,从未结束。
她以为清瑶已败,以为李氏只是贪财卖国,却没想到,真正的祸根一直藏在血缘深处。
她慢慢转过身,看向李氏:“你还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更多了!”李氏摇头,“清瑶临走前只说了一句——‘只要沈知微一天不知真相,我们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沈知微沉默良久。
然后她开口:“把李氏关进偏殿,严加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侍卫领命,将李氏拖了出去。
殿内重归寂静。
沈知微走到窗边,从袖中取出一支旧簪。这是母亲留下的唯一物件,银质素面,顶端刻着一朵小小的梅花。
她摩挲着簪身,忽然发现底部有一圈极细的螺纹。
她用力一拧。
簪头弹开,里面藏着一片薄如蝉翼的纸条。
纸上只有八个字:
**“药由宫出,祸起萧墙。”**
她的手僵住了。
窗外更鼓敲过三响。
她抬起头,对门外低声说:“备轿,半个时辰后,去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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