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七皇子萧煜的会面约在京郊的一处别院。这里远离喧嚣,院外种着大片的竹林,风吹叶动,沙沙作响,倒有几分避世的清净。
沈清辞依旧换上了一身素色衣裙,只带了晚翠一人。马车停在竹林外,她步行入院,萧煜已在厅内等候,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壶新沏的龙井。
“沈大小姐倒是准时。”萧煜起身相迎,笑容温淡,却让人看不透深浅。
“殿下相邀,不敢怠慢。”沈清辞颔首行礼,举止得体。经历了府中之事,她越发明白,在这些皇室宗亲面前,分寸二字尤为重要。
分宾主落座,萧煜亲手为她倒了杯茶:“尝尝,这是今年的新茶,产自龙井村,滋味尚可。”
沈清辞端起茶杯,浅啜一口,茶香清冽,确实是好茶。她放下茶杯,直奔主题:“殿下上次说,需要清辞帮忙,不知是何事?”
萧煜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似乎欣赏她的直觉。他沉吟片刻,缓缓道:“本宫需要你入宫后,帮我留意一个人。”
“谁?”
“淑妃。”
沈清辞心中微惊。淑妃是当今圣上的宠妃之一,出身名门,父亲是礼部尚书,虽不及柳如烟受宠,却也颇有势力。更重要的是,她是太子萧景的生母。
“殿下与淑妃娘娘……有过节?”沈清辞试探着问。
萧煜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过节谈不上。只是本宫怀疑,三年前母妃的死因,与淑妃脱不了干系。”
三年前……沈清辞回想了一下,那时她尚未入宫,但隐约听过传闻,七皇子的母妃贤妃是病逝的,当时还引起不小的震动。
“殿下有证据吗?”
“若是有证据,就不必劳烦沈大小姐了。”萧煜的语气沉了几分,“母妃去世前,曾与淑妃在御花园争执过,随后便染了怪病,缠绵病榻三月,最终不治身亡。太医院的诊断是‘急病’,但本宫总觉得事有蹊跷。”
沈清辞明白了。萧煜是想让她在宫中暗中调查,寻找贤妃死因的线索。这绝非易事,淑妃有太子撑腰,在宫中根基深厚,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殿下,”她抬眸,目光坦诚,“此事风险极大,若被发现,不仅清辞自身难保,恐怕还会连累沈家。”
“本宫明白。”萧煜点头,“但本宫也不会让你白做。你在宫中若遇危难,本宫会尽力相助。此外,镇国公府的事,本宫也可以帮你留意。”
这是一场交易,也是一场赌博。
沈清辞沉默片刻,心中权衡利弊。调查淑妃固然危险,但能得到七皇子的助力,对她在宫中立足大有裨益。更何况,镇国公府是她的死敌,多一个人盯着他们,总是好的。
“好,”她做出了决定,“清辞答应殿下。但清辞能力有限,只能尽力而为,不敢保证一定能查到线索。”
“足够了。”萧煜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沈大小姐的聪慧,本宫还是信得过的。”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多是关于宫中的人事关系。萧煜久在宫外,消息却异常灵通,哪些妃嫔与哪家大臣勾结,哪些人是中立派,哪些人看似无害实则暗藏锋芒,他都一一告知,让沈清辞受益匪浅。
“对了,”萧煜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柳如烟最近在暗中联络各府秀女,许以好处,拉拢人心。你初入宫,怕是会成为她的眼中钉。”
沈清辞并不意外。柳如烟向来如此,喜欢将一切可能威胁到她的人,都扼杀在萌芽状态。前世她初入宫时,就曾被柳如烟设计,差点失了圣心。
“多谢殿下提醒,清辞会小心应对。”
离开别院时,已近黄昏。夕阳透过竹林洒下斑驳的光影,沈清辞走在其中,心中思绪万千。与七皇子的盟约,让她在即将到来的宫斗中,多了一张底牌,但也意味着,她卷入了更深的漩涡——不仅是后宫之争,还有皇子间的储位之争。
“娘娘,七皇子可信吗?”晚翠跟在她身后,小声问道。
沈清辞脚步微顿,淡淡道:“在宫里,没有绝对可信的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我们与他,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回到沈府,刚进门就看到母亲李氏在厅内等候,神色有些忧虑。
“清辞,你可回来了。”李氏拉着她的手,“刚才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要在选秀前,召见几位家世显赫的秀女,你也在其中。”
皇后?
沈清辞心中一动。当今皇后是先帝指婚,性情温和,不喜争斗,在宫中存在感不强,一直被柳如烟压着。她突然召见秀女,是何用意?
“母亲可知,还有哪些秀女被召见?”
“听来的公公说,有镇国公府的柳家小姐,还有礼部尚书家的千金……”李氏掰着手指细数,“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家。”
柳家小姐?是柳如烟的堂妹,柳如眉。
沈清辞心中冷笑。看来皇后的这次召见,不会那么简单。柳如眉必定会借机发难,给她一个下马威。
“母亲放心,女儿会应付的。”沈清辞安抚道,“不过是见一次面,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氏还是不放心,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半天,无非是让她谨言慎行,不要得罪人。沈清辞一一应下,心中却已开始盘算。
皇后的召见,是危机,也是机会。若能给皇后留下一个好印象,或许能在宫中多一个潜在的助力。
“晚翠,”她回到院中,立刻吩咐道,“去查一下皇后娘娘的喜好,还有她与柳如烟之间的过往恩怨。越详细越好。”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晚翠领命而去,沈清辞则坐在灯下,翻看萧煜赠予的一本关于宫中礼仪的小册子。册子里有不少注解,显然是萧煜的手笔,提醒她哪些礼仪是表面功夫,哪些细节最能体现对皇上的“心意”。
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得,这深宫之路,或许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一个看似无意的举动,都可能牵动无数人的神经。
但她不会退缩。
指尖划过书页上“坤宁宫”三个字,沈清辞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前世的债,今生的仇,她都会一一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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