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之日,太和殿前的广场上站满了各府秀女,衣香鬓影,环佩叮当。沈清辞站在队列中,一身浅碧色衣裙,衬得她身姿窈窕,眉目清丽,既不似柳如眉那般张扬,也不似其他秀女那般怯懦,恰如一株临水而立的青竹,自有风骨。
殿内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名声,秀女们按家世依次入殿。沈清辞排在中间,趁这功夫,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柳如眉站在靠前的位置,时不时回头瞪她一眼,眼神里的敌意毫不掩饰。而队列末尾,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裙的秀女正低头绞着帕子,看起来十分紧张,沈清辞认得她,是吏部尚书家的三小姐,苏婉儿。
前世这位苏小姐性子温婉,因不善争斗,入宫后一直默默无闻,最终在冷宫中郁郁而终。沈清辞收回目光,心中微动——或许,这也是可以争取的力量。
“镇北将军之女,沈清辞。”
终于轮到她了。沈清辞深吸一口气,敛衽上前,踩着汉白玉台阶走进太和殿。殿内庄严肃穆,萧彻端坐于龙椅之上,一身明黄龙袍,面容俊朗,眼神却带着审视的冷漠,与那日在御花园见到的温柔判若两人。
他身旁的高位上坐着皇后,神色平静,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而阶下两侧,站着几位太妃和宗室女眷,柳如烟也在其中,正用一双含情眼望着萧彻,察觉到沈清辞的目光,才懒懒地转过来,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臣女沈清辞,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沈清辞跪拜行礼,动作标准,声音清朗,不卑不亢。
萧彻把玩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漫不经心地问:“你就是沈毅的女儿?皇后说你读史书,可知治国之道?”
这问题刁钻,一个秀女谈论治国之道,稍不留意就会落得“逾越本分”的罪名。沈清辞却从容答道:“臣女愚钝,不敢妄谈治国。但臣女以为,治国如理家,需赏罚分明,亲贤远佞,方能上下同心。正如家父常说,军心稳,则边疆宁;民心安,则天下平。”
她巧妙地将“治国”引到“理家”,再借父亲的话点出“民心”“军心”的重要性,既贴合她的将门出身,又暗合帝王心思,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萧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她能答得如此得体。他抬了抬手:“起来吧。听说你还会骑射?”
“略通皮毛,不过是为强身健体。”沈清辞起身,垂眸而立。
“哦?”萧彻来了兴致,“改日倒要看看沈将军教出来的女儿,身手如何。”他顿了顿,朗声道,“沈清辞,品行端方,封为正六品清嫔,赐居碎玉轩。”
“谢皇上恩典。”沈清辞再次跪拜,心中并无波澜。正六品的位分不高不低,既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也有一定的体面,正好符合她低调行事的初衷。
接下来是柳如眉,她凭借柳如烟的面子和几分姿色,被封为从六品大应,赐居离柳如烟的承乾宫不远的芷兰轩,算是沾了外戚的光。苏婉儿则被封为末等更衣,赐居偏僻的静心苑。
选秀结果尘埃落定,新晋的嫔妃们按位分排序,向皇上皇后谢恩。柳如眉站在沈清辞身后,脸色难看——她竟比沈清辞低了一级,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她如何甘心?
离开太和殿时,柳如眉故意撞了沈清辞一下,低声淬道:“别以为封了嫔位就能得意,承乾宫的门槛,可不是你能踏的。”
沈清辞站稳身子,回头看她,眼神冷淡:“柳答应还是先管好自己的本分吧,位分虽低,也该知礼。”
说完,她不再理会气得发抖的柳如眉,带着晚翠径直离去。碎玉轩地处后宫西侧,虽不似承乾宫那般奢华,却也清幽雅致,院里种着几株海棠,廊下挂着风铃,风吹过,叮当作响,倒有几分意趣。
“娘娘,这里环境真好!”晚翠兴奋地四处打量,“比府里的院子还精致呢。”
沈清辞抚摸着廊柱上的雕花,轻声道:“越是精致的地方,藏的刺就越多。从今日起,说话做事都要格外小心,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
晚翠连忙点头:“奴婢记住了。”
安顿下来没多久,就有太监来传旨,说皇上晚间会驾临碎玉轩。晚翠喜出望外,沈清辞却心中一沉——萧彻的突然驾临,未必是好事。
她立刻让人备水沐浴,换上一身素雅的寝衣,只在发间插了一支白玉簪。晚翠想为她化浓妆,被她拦住:“不必,素面即可。”
她太了解萧彻了,这个男人见惯了谄媚与逢迎,偶尔的清冷反而更能引起他的注意。更何况,她不需要靠美色讨好他,她要的是时机。
夜幕降临,萧彻果然来了,身边只带了一个贴身太监李德全。他走进内室,看到沈清辞素面朝天,坐在灯下看书,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皇上驾到,臣妾有失远迎。”沈清辞放下书卷,起身行礼。
“免礼。”萧彻挥挥手,走到她身边,拿起桌上的书一看,竟是《史记》,“深夜还在读这个?”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沈清辞垂眸道。
萧彻轻笑一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你和宫里的其他女人不一样。”他的眼神带着探究,像是在欣赏一件新奇的玩物,“她们都想攀龙附凤,你却好像……不太在意。”
沈清辞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涩:“皇上是九五之尊,臣妾不敢妄议。只是臣妾觉得,能在皇上身边侍奉,已是天大的福气,不敢奢求更多。”
这话既捧了萧彻,又表现出安分守己的态度,正合他意。萧彻松开手,语气缓和了些:“你倒是坦诚。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机会来了。
沈清辞福了一礼:“臣妾别无所求,只求皇上能允准臣妾,时常去静心苑探望苏更衣。臣妾与她在选秀时相识,觉得投缘。”
她故意提苏婉儿,一是为了拉拢这个潜在的盟友,二是为了向萧彻展示自己“重情义”的一面,三则是想看看,柳如烟的势力是否已经渗透到各宫,这一举动会不会引来麻烦。
萧彻有些意外,随即笑道:“这点小事,准了。”他显然没把一个末等更衣放在心上。
当晚,萧彻留宿在碎玉轩。沈清辞恪守本分,既不主动献媚,也不刻意冷淡,言行得体,让萧彻颇为满意。直到他睡熟,沈清辞才悄悄起身,坐在窗边,望着天边的冷月。
初封清嫔,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是柳如烟的刁难,是其他嫔妃的嫉妒,是深宫内院无处不在的眼线。
碎玉轩的风铃还在叮当作响,像是在提醒她,这看似平静的夜晚,实则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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