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冬天来得凛冽,马车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沈清辞裹紧了身上的混纺棉衣,看着窗外掠过的雪原,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像极了当年雁门关的轮廓。
“冷吗?”萧煜把暖炉塞进她手里,自己的手却露在外面,正翻看着巴特尔派人送来的信。信上的字迹依旧粗犷,说沙狼残部只是虚张声势,牧民们已经组织了护卫队,守着牧场,让他们不必急着赶路。
“不冷。”沈清辞笑着说,“这棉衣比当年的铁甲暖和多了。”
当年在雁门关,她穿的铁甲里只塞了层粗布,寒风像刀子一样往骨头里钻。而现在,棉衣里的驼绒软乎乎的,带着阳光的味道,是太子妃让人特意赶制的,说“要让父皇母后在北疆也能暖暖和和的”。
走了约莫半月,终于到了七星泉。牧民们早在泉边搭好了毡房,巴特尔穿着厚重的皮袍,老远就骑着马迎上来,看到他们,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末将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起来吧,都多少年的规矩了。”萧煜扶起他,拍了拍他身上的雪,“看你这壮实的,比草原上的公牛还结实。”
巴特尔嘿嘿笑着,露出两排白牙:“托皇上和娘娘的福,天天喝奶茶,吃羊肉,能不结实吗?”
进了毡房,牧民们送来热气腾腾的奶茶和手抓肉。阿古拉的父亲——如今的沙狼部落首领,也带着族人来了,手里捧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弯刀,递给萧煜:“这是我们部落的传家宝,当年祖辈用它抢过中原的粮食,现在,我把它送给皇上,让它以后护着草原,护着大胤。”
萧煜接过弯刀,刀鞘上的宝石在油灯下闪着光。他没有收,而是转递给巴特尔:“你拿着。以后北疆的安宁,还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巴特尔接过弯刀,郑重地行了个军礼:“末将定不辱使命!”
夜深了,毡房外的风雪渐渐停了。沈清辞和萧煜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星空。北疆的星星又密又亮,像撒了一地的碎钻,比京城的夜空热闹多了。
“还记得吗?第一次在七星泉,你说要带我来看日出。”沈清辞轻声说。
“记得。”萧煜握住她的手,“那时总觉得,有朝一日能卸下重担,就该来这里,什么都不做,就看太阳升起来。”
“现在不就来了吗?”
“是啊,现在来了。”萧煜笑了,“只是没想到,等了这么多年。”
可等待是值得的。当年的他们,心里装着血海深仇,装着朝堂算计,就算站在泉边,也看不到星空的美。而现在,他们能静下心来,听风雪的声音,看星星的轨迹,感受彼此掌心的温度。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他们就披着厚厚的皮袍,走到七星泉边。泉面结了层薄冰,倒映着启明星的光。牧民们远远地站着,没人过来打扰,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接着是淡淡的粉,然后是耀眼的金。朝阳像个害羞的孩子,一点点从草原尽头探出头,把冰面染成了金色,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你看,”沈清辞指着日出的方向,“和当年画里的一样。”
“不,”萧煜看着她,“比画里的好看。”
因为画里只有风景,而眼前,有她,有他,有身后的草原,有远方的家国,有那些用岁月和热血换来的安宁。
看完日出,他们没有急着离开。萧煜跟着巴特尔去巡查牧场,看牧民们新盖的暖棚,里面养着牛羊,就算大雪封山也冻不着;沈清辞则跟着阿古拉的母亲,学做北疆的奶疙瘩,指尖沾着奶渍,笑得像个孩子。
有天傍晚,他们在毡房里听老人讲故事。老人说,当年沙狼和中原打了一辈子仗,以为世世代代都是仇人,没想到现在能坐在一起喝奶茶,看孩子们一起赛马。“这都是托皇上和娘娘的福啊。”
沈清辞看着老人脸上的皱纹,忽然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有了意义。那些宫墙里的算计,战场上的厮杀,巡政时的奔波,最终都化作了此刻的平静——仇人成了朋友,战火变成了炊烟,孩子们能在阳光下奔跑,不必知道“仇恨”二字怎么写。
离开北疆的前一天,太子派人送来一封信,说江南的胭脂茄丰收了,他特意让人做成了茄干,托商队送来;还说后宫的绣坊生意很好,赚的钱够给北疆的士兵做两批棉衣了。
“这孩子,越来越像个当家人了。”萧煜笑着说,把信小心地折好。
“是啊,”沈清辞望着窗外的草原,“我们可以放心了。”
马车再次驶离七星泉时,牧民们骑着马送了很远。巴特尔勒住马,举起那柄宝石弯刀,对着朝阳的方向行了个军礼。沈清辞知道,这是承诺,是守护,是他们用半生心血,在这片土地上种下的信任。
“我们去哪?”沈清辞问。
“去江南。”萧煜说,“看看太子种的胭脂茄,尝尝是什么味道。”
马车驶向南方,车轮碾过融化的积雪,留下两道浅浅的辙痕。沈清辞靠在萧煜肩上,看着草原渐渐远去,心里却没有不舍。
因为她知道,无论走到哪里,这日出,这草原,这天下,都永远在那里,像他们的故事一样,温暖而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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