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种棉花的主意,让小皇孙兴奋了好几天。他从西域商队那里讨来了最好的棉种,用锦盒装着,每天睡前都要打开看一眼,说要让它们“在梦里也记得中原的土地”。
播种那天,沈清辞特意穿上了当年李三郎织坊送来的混纺布衣裳,浅蓝色的,上面织着细密的棉桃图案。萧煜则找出了许久不用的木犁,虽然有些陈旧,却依旧结实,他说要“亲手给棉花翻土,让它们知道老骨头还有力气”。
小皇孙扛着比他还高的锄头,跟在后面,学着爷爷的样子刨地。棉种比稻种小,他生怕撒不均匀,用手指一粒一粒往土里放,指甲缝里全是泥,却笑得一脸灿烂。
“棉花要多晒太阳,”沈清辞蹲在他身边,教他盖土的技巧,“根要扎深,才能长出雪白的棉絮。”
“就像人要站稳,才能做大事?”小皇孙仰起脸问。
沈清辞笑了,摸了摸他的头:“是啊,我的小殿下长大了。”
棉田很快冒出了嫩绿的芽,像一群怯生生的小娃娃,挤在田埂上晒太阳。萧煜每天拄着拐杖去看,用拐杖拨开叶片,检查有没有虫害;沈清辞则把家里的蚕沙收集起来,做成肥料,说“蚕和棉是亲戚,能互相帮衬”;小皇孙则把《天下农桑录》里关于棉花种植的章节抄下来,贴在田边的木牌上,逢人就讲“棉花如何从种子变成棉衣”。
初夏时,棉株长到了半人高,开出了淡粉色的花,像撒在绿毯上的星星。小皇孙的小伙伴们常来帮忙除草,西域的孩子说这花像他们草原的格桑花,中原的孩子则说更像碎玉轩的海棠,争着争着就笑成一团,顺手把草除得干干净净。
“等结了棉桃,我们就可以学纺纱了。”太子妃带着宫女们来视察,手里拿着一架小小的纺车,“这是李青织坊新做的,专门给孩子们用的。”
小皇孙眼睛一亮,立刻要试试。太子妃教他把棉絮搓成棉条,再绕在纺车上,可他的小手总也抓不稳,棉条要么断了,要么缠成一团乱麻。
“别急,”太子妃握着他的手,慢慢转动纺车,“纺纱要心细,就像对待朋友,不能太用力,也不能太松。”
棉条在纺车上渐渐变成了细细的棉线,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小皇孙看着手里的线,忽然说:“原来一根线,要费这么多功夫。”
“是啊,”太子妃说,“一件棉衣要几千根线,一件锦袍要几万根线,哪一样都离不开耐心。”
秋天,棉田变成了白色的海洋。棉桃咧开了嘴,露出雪白的棉絮,风一吹,像漫天飞舞的雪花。小皇孙带着小伙伴们摘棉花,小手被棉壳扎得通红,却不肯停。西域的孩子说要把棉絮带回草原,给牧民做更暖和的毡房;中原的孩子则说要送到织坊,织成布送给北疆的士兵。
“我们分工吧,”小皇孙提议,“你们摘,我来弹棉絮,就像书里说的那样。”
他找来一把小小的弹弓,学着弹棉匠的样子,把棉絮弹得蓬松。棉絮飞起来,沾了他一脸,像个白胡子小老头,逗得大家直笑。萧煜和沈清辞坐在廊下看着,萧煜的拐杖上挂着个棉铃,是小皇孙用棉壳做的,摇起来叮当作响;沈清辞手里正缝着一件小棉衣,用的就是新收的棉絮,针脚里藏着阳光的味道。
“你看这棉絮,”萧煜轻声说,“白得像雪,却比雪暖。”
“因为它见过春天的花,夏天的雨,秋天的风,”沈清辞说,“还见过孩子们的笑。”
新棉送到李青织坊时,李青特意让人织了一块“三代棉”布,用萧煜种的棉花,沈清辞弹的棉絮,小皇孙纺的线,上面织着祖孙三人在棉田劳作的图案,针脚细密,像一幅流动的画。
“这布要送给皇上和娘娘,”李青说,“让天下人都知道,好日子是一针一线织出来的。”
小皇孙把布铺在坤宁宫的桌子上,看着上面的图案,忽然说:“明年,我要种桑树,学养蚕,因为蚕沙能肥田,蚕丝能织布,这样就什么都不浪费了。”
萧煜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想起自己年轻时总想着“开疆拓土”,到老了才明白,能让土地长出棉花,让孩子学会纺纱,让百姓穿上暖和的棉衣,才是最实在的功业。
“好啊,”他说,“爷爷陪你种桑树。”
窗外的月光,透过棉田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三代棉”布上,像撒了一层银粉。沈清辞拿起布,贴在脸上,柔软得像云朵,温暖得像岁月。她知道,这布上织的不只是图案,还有一代代人的接力——从播种到收获,从纺纱到织布,从宫墙到天下,每一针,每一线,都藏着对“安稳”二字最朴素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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