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朝始建国元年三月末,洛阳城的“孟津豪强府”里,烛火把二十几张阴沉的脸映在墙上。为首的是洛阳首富孟津,手里捏着一封从长安快马送来的信,信纸被他攥得发皱——那是王立在牢里写的,字里行间满是慌乱:“王莽查抄田产,甄丰反水,速联各地豪强,逼他停王田制!”
“停?怎么停?”一个满脸横肉的豪强拍着桌子,酒盏里的酒洒出来,溅在“洛阳田产册”上,“我家在巩县的五千亩田,昨天刚被王莽的御史盯上,再拖下去,就得被抄了!”
孟津把信往案上一摔,指着窗外的流民:“没看见吗?长安来的流民说,王莽分了田,却没给种子农具——这就是咱们的机会!”他抓起一支笔,在绢布上写“请愿书”三个大字,“咱们联名上书,就说‘王田制推行过急,佃户失业,流民无种,民不聊生’,再让下面的人去煽动流民,到长安宫前闹事,逼王莽暂缓查抄!”
“对!”另一个豪强眼睛亮了,“我在长安西市有个粮铺,让伙计把粮价涨三倍,就说‘王田制收了田,粮商没地种粮,只能涨价’,流民买不到粮,自然会闹!”
众人纷纷附和,笔尖在绢布上划过,写下一个个豪强的名字,最后落上孟津的印章——这封“请愿书”,表面是为百姓请命,实则是豪强们用流民当盾牌,保住自己田产的毒计。
三日后,长安宫前广场,又一次挤满了人。但这次不是授田的欢呼,而是愤怒的呐喊——上千流民举着空的种子袋、断的农具,围在宫门前,喊着“给种子!给农具!”“王田制害死人!”人群里,几个穿着短打的汉子(孟津派来的人)混在其中,偷偷往流民手里塞写着“罢王田,还旧田”的木牌,煽风点火:“都是王莽搞的鬼!他把田收了,却不管咱们死活,不如去砸户部官署,把田抢回来!”
陈阿公也在人群里,手里攥着半袋没发芽的麦种——那是他分田后,跑了三个粮铺才买到的,可种下去五天了,一颗芽都没冒出来,后来才知道,那是去年的陈种,早就坏了。李阿婆跟在他身边,手里捧着一个破碗,碗里只有几粒米:“阿公,粮价涨得太离谱了,昨天还是一百钱一石,今天就三百钱了,咱们这点钱,连三天的粮都买不到。”
陈阿公看着宫墙,心里又急又乱——他信王莽能给他们分田,可现在田有了,却种不了,粮也买不起,难道真像别人说的,王田制是骗局?
就在这时,户部官署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流民冲进官署,把案上的户籍册扔出来,用火折子点燃,火光冲天。禁军们立刻围上去,和流民推搡起来,混乱中,一个流民被推倒在地,头撞在石阶上,血流了一地。
“杀人了!禁军杀人了!”人群里有人喊,流民们更激动了,纷纷往官署冲。
皇宫里,王莽正和刘歆商量给流民调种子的事,听到外面的呐喊声,连忙走到窗边——看到火光和混乱的人群,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刘歆也慌了:“表哥,不好!是豪强在煽动流民闹事!他们肯定是想逼您停王田制!”
话音刚落,内侍匆匆跑进来:“陛下,洛阳孟津等五十个豪强联名上书,说‘王田制导致佃户失业、流民无粮,恳请陛下暂缓查抄田产,恢复旧制’,现在请愿书就在殿外。”
“暂缓?恢复旧制?”王莽抓起案上的请愿书,翻开一看,上面写着“自王田制推行,关中流民激增三万,粮价暴涨三倍,若不及时止损,恐生民变”,落款处密密麻麻盖着豪强的印章。他气得手发抖,把请愿书扔在地上:“这些豪强,自己隐瞒田产,煽动流民闹事,还敢倒打一耙!”
“陛下,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刘歆指着窗外,“流民们快冲进官署了,再不想办法,真的要生变了!”
王莽刚要下令调禁军镇压,殿外又传来一声通报:“陛下,甄大人求见,说有‘平息民变’的良策。”
“甄丰?”王莽皱了皱眉,他还关着甄丰,怎么会来?转念一想,或许甄丰真有办法,便说:“让他进来。”
甄丰被两个禁军押着走进来,衣衫不整,脸上还有未消的淤青,可眼里却闪着算计的光。他一进殿就跪下,哭道:“陛下!臣知道错了!臣在牢里想了三天三夜,终于想明白——王田制之所以出乱子,是因为您查抄豪强太急了!”
“你胡说!”刘歆立刻反驳,“是豪强隐瞒田产,煽动流民,关查抄什么事?”
“不然呢?”甄丰抬起头,看着王莽,“陛下,您想啊:豪强手里有粮有种子,您查抄他们的田,他们就不给流民粮种;流民没粮没种,自然会闹。现在只要您下旨,暂缓查抄豪强田产,让他们拿出粮种分给流民,民变立刻就能平息!”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而且,孟津他们说了,只要您暂缓查抄,他们愿意给国库捐一百万石粮、十万钱,帮您填补军费缺口——这可是现成的钱和粮,比您慢慢查抄田产快多了。”
王莽的心动了——一百万石粮,能救十万流民;十万钱,能给北方军队买一批兵器。他看向窗外,流民们还在喊着“给粮”,火光越来越大,要是再拖下去,真的会出民变。可他又想起王立的黑账,想起那些被隐瞒的一千三百万亩田,想起陈阿公手里的破种子袋——要是暂缓查抄,这些田就永远要不回来了,流民们下次还是会没粮没种。
“表哥,不能答应!”刘歆看出了他的犹豫,急得直跺脚,“甄丰是在帮豪强骗您!您暂缓查抄,他们只会更嚣张,下次会要您废除王田制!到时候,流民还是没田,国库还是没钱!”
“可现在流民在闹事!”王莽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他走到窗边,看着人群里的陈阿公——陈阿公正扶着一个受伤的流民,脸上满是焦急和失望。王莽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我不能看着他们流血,不能看着民变扩大。”
甄丰见王莽动摇了,连忙趁热打铁:“陛下圣明!您暂缓查抄,是为了流民,是为了新朝安稳!等民变平息了,您再慢慢查抄豪强,谁也说不出话来!”
王莽沉默了良久,最后叹了口气,对内侍说:“传朕的旨意:暂缓查抄各地豪强田产,命孟津等豪强在三日内,交出一百万石粮、十万钱,分给流民;户部立刻调运种子农具,送到流民手里。”
“陛下!”刘歆还想劝,却被王莽拦住了。
“子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王莽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无奈,“我不是放弃王田制,我是想先稳住流民,保住新朝的根基——只有根基稳了,我才能继续把这盘棋下下去。”
甄丰趴在地上,嘴角偷偷勾起一抹笑——他知道,只要暂缓查抄,豪强们就有时间转移田产、销毁证据,下次王莽再想查,就没那么容易了。
宫门外,内侍宣读了王莽的旨意。流民们听到“分粮分种子”,渐渐安静下来,孟津派来的人见目的达到,悄悄溜出了人群。陈阿公握着李阿婆的手,松了口气:“太好了,终于有粮有种子了。”可他看着远处的田庄,心里又有点空——那田虽然分了,可豪强们还在,下次会不会再出什么乱子?
皇宫里,王莽坐在案前,捡起地上的请愿书,又拿起那本王立的黑账,把它们放在一起。烛光下,请愿书上的“民不聊生”和黑账上的“隐瞒田产七千亩”重叠在一起,像一张嘲讽的脸。他拿起笔,在请愿书的空白处写了两个字:“暂忍”。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妥协,是为了下一步更好地“搞钱”,更好地把田从豪强手里抢回来。可他不知道,孟津府里,此刻正灯火通明——孟津拿着王莽的圣旨,对着豪强们大笑:“看到了吗?王莽还是怕我们的!等我们把粮和钱交了,就立刻转移田产,下次他再敢查,我们就联合更多豪强,逼他废除王田制!”
夜色渐深,长安的火光灭了,可豪强们心里的“火”,却越烧越旺。王莽的“王田”棋局,刚度过查抄的难关,又陷入了“妥协”的泥潭——他以为自己是在稳住根基,却不知道,这一步妥协,已经让他离“均富”的理想,远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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