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三十分,警局走廊的灯光泛着冷白。丁浩仍坐在长椅上,香盒横在膝头,盒盖微启,玉片表面浮着一层极淡的雾痕。他将掌心贴在盒壁,闭眼默念那句方言短语:“三分钟清场,不留痕迹。”声音低哑,刻意模仿昨夜记忆中那人尾音上扬的腔调。
盒内裂纹微微发烫,一道模糊轮廓在玉片深处浮现——左手腕外侧,皮肤扭曲,陈年烫伤的痕迹如枯藤攀附。
沈墨走来,手里拿着刚打印出的资金流向图。“港区地下钱庄,过去三个月有七笔异常转账,收款方都指向一个叫‘老鬼’的中间人。他专做跨境洗钱,和运毒链有旧账。”
丁浩睁开眼,将香盒收回内袋。“放出消息,就说有个江西口音的‘清道夫’想脱手一批货,能处理现场,不留活口。”
“用谁的名义?”
“没有名义。”丁浩站起身,“黑市只信两样东西:钱,和口音。你把那段话录下来,混进匿名语音包,发到老鬼常出没的暗网节点。”
沈墨没动。“五万定金,得真钱。警用经费走不了这种渠道。”
“我店里还有点积蓄。”丁浩拍了拍胸口,“香盒认得那道疤,只要他接了线,下一步就能见人。”
两小时后,废弃变电站外。
沈墨将一个黑色手提箱放入锈蚀的铁箱底部,箱体编号“b-7”,位置偏僻,原是电力检修临时储物点。他退后三步,按下遥控器,远处摄像头自动旋转,短暂扫过铁箱后恢复原位。
丁浩站在十米外的水泥管后,手插在外套内袋,指尖轻压香盒。他没看摄像头,只盯着铁箱边缘一道新刮痕——像是有人不久前强行撬开过。
“他们查过这里。”他说。
沈墨点头。“所以得让他知道,我们不怕查。”
两人撤离时绕行后巷。沈墨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巷口上方。本该盲区的墙角,多了一枚微型探头,线路重新布过,接入的是非公安系统的Ip中继。
他没说话,只用笔在掌心记下编号。
当天傍晚,语音回信接入。
“货在手,人能清,敢不敢见真场面?”对方用变声器,但尾音拖长的方式与昨夜一致。
约定时间:午夜十二点。
地点:城南渡口,三号渡轮。
条件:丁浩单独登船,吞服“忠诚胶囊”,否则免谈。
沈墨在车里摊开渡轮结构图。“三号渡轮是旧客轮改装,夜间只运货,甲板层空置。接头人不会露脸,但一定会测试你是否真懂内情。”
丁浩从香盒中取出一小撮灰烬,是昨夜残留的香末。他将灰烬倒入随身携带的铜炉,点燃,烟气呈青灰色,无味。
“李强死前最后一句话是‘箱子不空’。”丁浩低声说,“他们用这句话确认身份。只要我说出来,对方就会信我接触过‘骡子’。”
“前提是,你得活着听完暗语。”
渡口风大,铁链拍打船身,发出沉闷回响。丁浩穿一件深色夹克,香盒贴身藏在内袋,铜炉收在袖中。他登船前,将炉盖微启,让阴气缓缓渗出,缠绕肺腑。
接头人已在甲板等他。
中等身材,黑衣,戴帽兜,左手插在裤袋里。看到丁浩,他没说话,只递来一颗白色胶囊。
“吞了它,才能谈。”
丁浩接过,放在掌心。他闭眼半秒,将香盒意识沉入指尖,感知胶囊内部——无剧毒反应,但含有一种强效致幻剂,能诱发三小时以上的意识混乱。
他当众吞下,仰头喝水。
接头人盯着他,五秒后,才开口:“潮水退了,箱子空了吗?”
丁浩站定,声音平稳:“潮水不退,箱子不空。”
对方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
丁浩捕捉到了——那人的左手在裤袋里动了一下,似乎下意识去摸手腕外侧。
就是这动作。
香盒昨夜浮现的伤疤位置,与此完全吻合。
“你是张泽明的人?”丁浩问。
“我不叫名字。”对方收回手,“你通过了第一关。明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带货来见。”
“货不在船上?”
“货在码头,但不在明面。”接头人后退两步,“记住,只准你来。带别人,下次见面就是收尸。”
丁浩没动。“李强的事,你们处理干净了?”
“清道夫昨夜去过出租屋。”对方顿了顿,“没留下痕迹。”
丁浩心头一紧。张泽明果然去过现场——而香盒在警局感应到的那张新亡魂面孔,极可能就是他在处理尸体时残留的印记。
“那批货,还能运吗?”丁浩问。
“骡子死了,流程断了。”对方盯着他,“除非有人补位。”
“我可以。”
接头人冷笑一声。“你知道补位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得吞下三袋,走一趟码头,进一次海关。”丁浩直视对方,“也意味着,我能拿到你们的交接密码、路线图,和背后那个人的名字。”
对方沉默片刻,终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递了过来。
“明晚三点,老港3号仓。密码是‘海潮三更’。别迟到,也别耍花样。”
丁浩接过纸条,指尖触到对方手套边缘——粗棉质地,深蓝色,和李强撕下的布条一致。
他没拆穿,只将纸条收进内袋,与香盒并置。
接头人转身离去,脚步稳健,但左手始终未完全抽出裤袋。
丁浩站在原地,直到渡轮鸣笛三声,表示清场。
他回到岸边,沈墨已在车里等他。
“拿到了。”丁浩将纸条递过去。
沈墨展开,瞳孔微缩。“‘海潮三更’……这不是接头暗语,是货轮离港代码。只有内部调度才知道。”
“张泽明不是清道夫。”丁浩靠在车门上,呼吸略沉,“他是中层联络人。负责安排‘骡子’交接,也负责清理失败者。李强没完成任务,所以他亲自去确认尸体是否处理妥当。”
“那今晚的胶囊——”
“是测试忠诚,也是筛选活口。”丁浩从袖中取出铜炉,炉内灰烬已冷却,“他们想看看,谁能在幻觉中说出真暗语。只有真正接触过运毒流程的人,才知道‘箱子不空’意味着任务未完成。”
沈墨盯着他。“你没受影响?”
“香盒护住了神识。”丁浩闭眼片刻,“但我看到了更多——在幻觉深处,玉片浮现了另一个画面:一间地下室,墙上挂着三件蓝色工装,每件左袖都缝着编号。第一件是‘7号’,对应李强。第二件是‘12号’,名字被血污遮住。第三件是‘19号’,还空着。”
“他们在排队。”沈墨声音低沉,“等着被塞进毒品,送进海关。”
“明晚三点,老港3号仓。”丁浩睁开眼,“我要去见真正的‘清道夫’。”
“你不能去。”
“我已经答应了。”丁浩将铜炉收好,“而且,只有我能看到那些编号,听到那些名字。你是警察,只能查记录。我是唯一能从亡魂里挖出真相的人。”
沈墨沉默良久,终于点头。“我不会跟,但我会在渡口外设监控。一旦你失联,立刻收网。”
“不行。”丁浩摇头,“他们一定有反侦察手段。你的人一动,整个网络就会消失。我得让他们相信,我是真的想入伙。”
“那你打算怎么办?”
“用他们的规则,走他们的路。”丁浩摸了摸内袋,“香盒记得每一张脸,每一句遗言。只要我靠近那个地下室,它就会告诉我,谁是下一个‘骡子’,谁是真正的幕后。”
沈墨看着他,忽然问:“你怕吗?”
丁浩没回答。他只是将手伸进口袋,握住香盒。裂纹深处,那道符号再次浮现——像是某种古老刻印,又像是一串8
他低头,看清了。
那是“19”。
下一秒,香盒剧烈震动,玉片内浮现出一张脸——年轻,苍白,眼睛睁着,却看不见东西。嘴唇微动,仿佛在说一个名字。
丁浩的呼吸一滞。
这张脸,他从未见过。
但香盒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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