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浩的手指还停在挂钟背面那个微小的凸起上,指尖传来金属边缘的凉意。他没有收回手,也没有再用力,只是屏住呼吸,回忆刚才魂魄记忆中那道黑影的动作——不是粗暴地撬动,而是缓慢、精准地逆时针拨动分针,像在传递某种信号。
他闭了下眼,将指甲轻轻卡进凸起的缝隙,顺着记忆里那种细微的旋转感,往左拧了半圈。
“咔。”
一声极轻的机括弹开声从铜框内部传出。挂钟右下角一块约两指宽的铜片向外滑出不到一厘米,露出后面一道隐蔽的夹层。沈墨立刻上前半步,目光紧锁那道缝隙。
“别用手。”丁浩低声说,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细长镊子,是随身携带的证物采集工具。他小心翼翼探入夹层,夹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泛黄纸条。纸张边缘磨损,像是被反复折叠过多次。
沈墨戴上手套接过,摊开在掌心。上面用黑色墨水写着十二位数字:0。没有标点,没有备注,字迹工整却透着刻意的冷静。
“这不像随手记下的东西。”沈墨盯着纸条,“更像是密码,或者编号。”
丁浩没说话,再次走向老陈的魂魄。对方依旧僵立原地,右手食指缓缓划过空气,做出逆时针拨动的动作。他伸出手,轻轻搭上魂魄肩膀。
寒意瞬间涌来。
画面闪现——昏暗的大厅,老陈低头翻查登记簿,神情凝重。他拿起笔,在一页纸上写下三组日期,又迅速涂掉,换了一种排列方式重新抄录。片刻后,他起身走到挂钟前,踮脚打开背面夹层,将这张纸条塞了进去。做完这些,他退后一步,望着挂钟,嘴唇微动,似乎说了句什么,但声音被黑暗吞没。
紧接着,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老陈猛地回头,脸色骤变。他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本能地后退,撞上椅子。下一秒,他的视线被牢牢钉在挂钟上——分针正在缓缓倒转。
画面中断。
丁浩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稳住身形。冷汗沿着额角滑落,但他顾不上擦。他睁开眼,看向沈墨:“他知道有人要改时间。这张纸条……是他藏起来的。”
“为什么藏?”沈墨问。
“因为他意识到,某些事和时间有关。”丁浩喘了口气,“而且他怕东西被人找到。”
沈墨眼神一沉,立即转身对警员下令:“封锁档案室,任何人不得进出。调取近一个月所有由老陈经手的加急挂号信记录,尤其是需要本人签收、涉及法律或财产事务的。”
一名警员点头跑开。
丁浩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纸条上。十二位数字,三组四位数。他忽然想起什么:“值班日志上,他写的是2:17。可电压闪断发生在两点十二分——差五分钟。”
“你是说,他发现钟被拨回了五分钟?”沈墨皱眉。
“不只是发现。”丁浩摇头,“他是靠这个确认异常的。真正的系统时间应该是两点十二分,但他看到的钟显示两点十七,说明它被人为调快了五分钟。凶手故意留下破绽,让他察觉。”
沈墨沉默片刻,忽然抬手翻开自己手中的值班日志复印件:“今晚老陈登记的时间是‘2:17,巡查完毕’。但如果他真在两点十二分就发现了问题,为什么会等到七分钟后才记录?”
“除非……”丁浩声音低了下来,“他在等确认。他需要证据。”
就在这时,先前去调记录的警员快步返回,递上一份打印表格:“队长,这是最近三十天内老陈亲自受理的特殊投递任务清单,共三十七项。我们按紧急程度和签收要求筛选出六条高优先级记录。”
沈墨接过,逐行查看。丁浩也凑近。
几秒后,两人同时停在某一行。
沈墨指着其中三项:“三月十七日,烈士遗属抚恤金通知函,寄往市退役军人事务局;五月九日,法院传票,被告为一起房产纠纷案当事人;十一月二十四日,海外华侨遗产确认书,收件人系本地公证处指定代理人。”
丁浩盯着那三个日期——0317、0509、1124。
“完全吻合。”他说。
沈墨迅速翻到登记表附页,查看这三封信的当前状态。前两封已签收,第三封——十一月二十四日的遗产确认书——状态栏标注:“待投递,因收件人临时外出延期三日”。
“还没送出去。”丁浩抬头,“凶手可能还没完成目标。”
“不一定是为了阻止投递。”沈墨语气冷静,“也可能是为了确保它按时送达——在某个特定时间点。”
丁浩没答话。他再次走向老陈的魂魄,靠近后轻声开口:“你是不是知道,这几封信一旦发出,就会出事?”
魂魄的身体微微一震。
那只一直指向挂钟的手,缓缓垂下,转而抬起,朝着大厅角落的方向,轻轻点了三下。
一次,两次,三次。
然后,手指停在半空,微微颤抖。
丁浩回头看向沈墨:“他在数什么?三个人?三件事?还是……三次失败的投递?”
沈墨神色未动,但眼神已变得锐利。他掏出对讲机:“通知技术科,重点排查这三封信的所有流转节点,包括寄件人信息、运输路径、交接记录。另外,联系收件方单位,核实近期是否接到可疑电话或遭遇异常干扰。”
对讲机那头传来回应。
丁浩仍站在魂魄面前。他注意到对方的目光不再执着于挂钟,而是缓缓移向值班台抽屉的位置。那是一个老旧的铁皮柜,漆面剥落,把手上有明显的使用痕迹。
他走过去,拉开最上层抽屉。里面是几支签字笔、一盒回形针、半包薄荷糖。他一件件取出,检查底部。最后,在夹层角落摸到一张硬纸片。
拿出来一看,是一枚旧式邮票,图案是一艘老式轮船,印着“胜利号”三个字。边齿磨损严重,年份显然已久。
和死者手中那张一模一样。
丁浩心头一跳。他记得自己在尸检时见过那枚邮票——老陈死前紧紧攥着它,仿佛那是唯一的线索。
而现在,抽屉里又出现一张相同的。
“这不是孤品。”他说,“至少有两张。”
沈墨接过邮票对比,眉头越皱越紧:“如果它们来自同一批库存,说明有人专门收集这类信件的相关物品。邮票、登记时间、甚至挂钟的变动——全都被记录下来了。”
“不是收集。”丁浩低声说,“是监控。有人在盯着这些信的流向。而老陈发现了。”
沈墨盯着那张纸条,忽然道:“这三组数字,不只是日期。它们是标记。标记那些不能被正常处理的信。”
丁浩看着魂魄。对方终于不再重复拨动动作,而是缓缓抬起双手,做出一个撕开信封的姿态,随后双手合拢,像是将什么东西压进了胸口。
接着,他转向丁浩,嘴唇无声地开合。
丁浩凝神去看。
虽然听不见声音,但他认出了口型。
两个字。
“救我。”
话音未落,魂魄的身影开始轻微晃动,如同风吹过的烛火。他的手指最后一次指向挂钟,然后慢慢放下,整个人向后退了半步,仿佛在等待什么。
丁浩猛地回头看向挂钟。
表盘上的指针依然停在两点十七分。
但就在这一瞬,他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丝异样——铜框边缘原本光滑的接缝处,似乎有一道新的划痕正在缓缓浮现,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刻上去的。
他快步上前,伸手摸去。
冰凉的金属表面,多了一道斜向的刻痕,不深,但清晰可见。
形状像一个箭头。
指向表盘下方的罗马数字“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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