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混着泥土和血腥气的风,从巷口灌了进来,吹得“百味居”门口挂着的幌子猎猎作响。
柳青霜将背上的短弓解下,靠在墙角。弓身上还沾着几点暗褐色的、不知是何种妖兽的血迹。她抹了把脸上的灰,推开那扇油腻的木门。
饭馆里热气腾腾,一股浓郁的灵谷发酵的酒气混合着烤肉的焦香,扑面而来。
她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将桌上那块 greasy 的抹布嫌弃地拨到一边。
没等多久,一个穿着深蓝色劲装长裙的女子便掀帘走了进来。她肩上挎着一个鼓囊囊的皮包,步履轻快,一双眼睛像鹰,在嘈杂的大堂里扫了一圈,立刻就锁定了柳青霜。
“你这身味儿,刚从哪个妖兽肚子里爬出来?”陆听雪在她对面坐下,从皮包里摸出一块干净的丝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面前的碗筷。
“黑沼泽,三天。”柳青霜言简意赅,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口灌下,“我请客,你付账。”
“老规矩。”陆听雪将擦好的碗筷推到她面前,“说吧,这次又有什么能上我们《九州风闻报》奇闻异事版头条的大新闻?”
“三头水蟒,就在黑沼泽中心那片毒瘴里。”柳青霜用筷子敲了敲桌面,“这消息值二十块下品灵石。”
陆听雪夹起一筷子炒灵菌,慢条斯理地嚼着,眼皮都没抬一下。
“三周前的旧闻了。张家三公子上周就把它的蛇胆泡酒了,据说大补。”
柳青霜的筷子顿在半空。
她面不改色地换了个话题:“那这个呢。鸣凤山南麓,一处隐蔽的山谷,我发现了一小片月华草,至少有五十年份。”
“然后呢?”陆听雪喝了口汤,“卖给丹师公会?还是哪个炼丹的世家?听雪,我们是做报纸的,不是药材贩子。这消息登出去,除了引一帮人去打得头破血流,读者连月华草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柳青霜的眉头拧了起来。
她往嘴里扒了两口饭,含糊不清地说:“清河坊李家,最近在秘密招募人手,好像是他们家那位常年闭关的老祖宗,出了点岔子。”
“李家老祖走火入魔的事,半年前就在传了。”陆听雪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终于正眼看她,“青霜,报社最近经费紧张,主编下了死命令,不许再收那些捕风捉影、没有实证的边角料。你得给我点……劲爆的。”
柳青霜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震得汤汁都溅了出来。
“我拿命换来的消息,到你这就成了边角料?”
“你的命,主编可不会付钱。”陆听雪的语气很平静,“除非你把李家老祖走火入魔后啃掉他大儿子的脑袋拍下来。”
柳青霜被噎得说不出话。她灌了口酒,胸中的烦闷之气才顺了些。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带着几分自嘲和不耐烦地开口:“说起邪门的事,倒还真有一件。”
陆听雪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没什么期待。
“我那个不成器的表妹,柳嫣然,你知道的。”柳青霜撇了撇嘴,“前阵子卡在炼气三层,死活上不去。她爹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花大价钱把她塞进了凤凰谷外门一个叫‘七号蚁巢’的破地方。”
“然后呢?”
“然后,她就突破了。”柳青霜的语气像在说一个不好笑的笑话,“睡了三个月,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修为就跟坐飞剑似的,蹭蹭往上涨。回来跟我过招,灵力精纯得吓人,连战斗本能都强了一大截。”
陆听雪端着茶杯的动作停了一下。
“睡觉?”
“对,睡觉。”柳青霜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一脸嫌恶,“我被家里烦得没办法,亲自去了一趟。那地方,就是个大通铺,几十个女修挤在一个屋里,空气脏得能杀人。我待了三天,什么都没发现。而且最邪门的是,等我到的时候,那地方的‘神效’已经没了。”
“没了?”
“没了。听说是出了什么事,那些女修全搬走了,又变回了普通的破烂宿舍。”柳青霜烦躁地摆了摆手,“我查了凤凰谷的卷宗,他们也派人去看过,结论是什么邪修作祟的迹象都没有。白白浪费我半个月时间。”
她说完,便低头专心对付起盘子里的烤肉,显然是把这当成一个饭桌上的牢骚,说完了事。
陆听雪却放下了茶杯。
茶杯与桌面碰撞,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柳青霜抬头,看到陆听雪正看着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审视的眼睛里,此刻亮得惊人。
“你再说一遍。”陆听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只要住在里面,睡觉,修为就会自己涨?”
“是啊,怎么了?”柳青霜有些莫名其妙。
“没有任何代价?”
“最大的代价就是花几百灵石去住那个猪窝。”
“所有住进去的人,都一样?”
“差不多吧,不然能传得那么神?”
陆听雪沉默了。
她没有再动筷子,只是用指尖,无意识地在微凉的桌面上一遍遍地画着圈。
饭馆里的喧嚣似乎离她远去。
柳青霜看着她这副样子,忽然明白了什么,试探着问:“你……不会对这种假新闻感兴趣吧?都说了,凤凰谷官方都查过了,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场莫名其妙的集体癔症。”
陆听雪没有回答她。
她只是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柳青霜。
“那地方,叫什么?”
“七号蚁巢。”
“把你知道的,关于那个‘蚁巢’的一切,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告诉我。”陆听雪从皮包里,摸出了一支能自动速记的“飞墨笔”和一块空白玉简。
“这顿饭,我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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