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撕开手臂上已经浸透血污的布条,一股混着腥气和汗酸的味道立刻散开。伤口在手肘下方,三道爪痕翻开皮肉,边缘已经有些发黑。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绿色的药粉,看也不看就往伤口上撒。
“嘶……”
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她疼得龇牙咧嘴,额角渗出一层细汗。
“忍着点。”旁边,孙小月正小心翼翼地给自己腿上的一处咬伤换药,她的动作要细致得多,先用法术招来一团清水冲洗干净,再一点点地上药,“这‘清露散’还是太劣质,疼得钻心。”
“有的用就不错了。”阿兰咬着牙,重新用干净的布条将手臂缠好,打了个死结,“总比在驿站那会儿,破了皮只能用口水舔舔强。”
孙小月没接话,只是将用完的药瓶收好,眼神落在阿兰新换的布条上,又看了看自己腿上的伤,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疼是疼,可心里舒坦。”她抬起头,脸上虽然带着伤后的苍白,眼睛里却亮得惊人,“这一趟,刨去药钱,咱们俩一人还能分到十六块下品灵石。够交一个半月的租子了。”
阿兰的动作顿了一下。她靠在石壁上,感受着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嘴角却也忍不住向上扯了扯。
“王家那个管事,昨天还给我发传讯,问我有什么发现。”阿兰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快意,“我让他滚。”
“李家那边也问我了,”孙小月说,“我说我忙着修炼,没空。他好像还不高兴,说这个月的辛苦费……”
“两块灵石,打发叫花子呢。”阿兰直接打断她,“老娘现在自己能挣,谁还稀罕他那点嗟来之食。”
她们不再是探子了。
或者说,黑风岭里,大部分女人都不再是了。
当她们发现,靠自己的刀剑去山里搏杀一天,赚来的灵石比那些家族一个月给的“辛苦费”还多的时候,那份监视差事就成了一个笑话。
庭院里不再有懒洋洋泡在水里的身影。
灵液池依旧雾气氤氲,却空无一人。女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空地上,有的在打坐调息,有的在擦拭兵器,还有的在低声交流着猎杀妖兽的心得。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或轻或重,但没有一张脸上再有过去的麻木和绝望。
金铁的腥气,彻底取代了熏香的甜腻。
王蓉从外面走进来,她的一条裤腿被撕掉了半截,露出缠着绷带的小腿,走路姿势有些跛。她身后跟着两个队员,同样是人人挂彩,但手里却提着一个沉甸甸的、还在滴血的兽皮袋。
“王蓉姐!”有人立刻迎了上去,“收获怎么样?”
“还行。”王蓉将袋子往地上一扔,发出沉闷的响声,“碰到一头落单的铁皮猪,费了点劲。皮和獠牙能卖七八块灵石,肉咱们自己分了,正好补补。”
她说完,目光扫过阿兰和孙小月。
“你们俩,下次别两个人就敢往林子深处钻。”王蓉的声音很冷,“铁背苍狼没了,不代表没有别的畜生。没死在狼嘴里,死在毒蜂的刺下,不嫌冤枉?”
阿兰撇了撇嘴,没吭声。孙小月则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蓉姐。”
王蓉不再多说,走到灵液池边,脱了靴子,将那条受伤的腿浸入温热的池水中,发出一声舒坦的喟叹。
“说起来,咱们也挺可笑的。”她靠在栏杆上,看着庭院里这副热火朝天的景象,忽然开口,“在这里被当废物养了一年,没人突破。出去跟妖兽拼了命,还是没人突破。”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些。
确实,这一个月,黑风岭的五十多个女修,修为都有了精进,实战能力更是天差地别。可那层困扰了她们数年的瓶颈,依旧坚挺。
“但不一样。”孙小月轻声说,“我现在觉得,那层窗户纸,我一捅就破。”
“我也觉得。”阿兰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伤,“体内的灵力,比以前凝实多了。以前是棉花,现在是石头。”
“那是因为你们见了血。”王蓉闭上眼,感受着灵液滋养着伤口,“不过,也别忘了。要是没这鬼地方的灵气养着,咱们连进山的胆子都没有,早被第一头狼撕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是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黑风岭的灵气,就像一个孵化场。它没能让她们直接破壳,却给了她们啄开蛋壳的力量。
黑风岭的山门外,那条曾经荒凉的山道,如今已经被人踩成了一条像模像样的土路。
山脚下,更是凭空多出了一条热闹的小街。
新搭的木棚一个挨着一个。
“刚出炉的灵米粥!加了妖兽肉的,大补灵力!”
“上好的金疮药,三块灵石一瓶,童叟无欺!”
“收购各类妖兽材料,价格公道!”
一个胖大的修士支起一口黑铁锅,锅里炖着大块的妖兽肉,香气混着灵气飘出老远,引得刚下山的修士们直吞口水。
阿兰和孙小月一瘸一拐地走在这条街上,看着周围的一切,眼神里还有些恍惚。
一个月前,这里还只有荒草和石头。
“这世道,变得真快。”孙小月感慨。
“是人变得快。”阿兰的目光,落在一个卖符纸的摊位上。摊主正在向一个女修兜售一张“轻身符”。
那个女修,阿兰认得,也是黑风岭的租客。
她最终花了两块灵石,买下了那张符。那几乎是她过去一个月的“辛苦费”。
阿兰拉着孙小月,走到一个丹药铺前。这个铺子是新开的,门脸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
“老板,你这‘玉肌膏’怎么卖?”阿兰指着一个白玉小盒问道。
“三块下品灵石。”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头也不抬地回答。
孙小月在旁边拉了拉阿兰的衣袖,示意太贵了。她们平时用的“清露散”,一大瓶才一块灵石。
阿兰的指尖在柜台上顿了一下,然后,她从储物袋里摸出三块灵石,拍在桌上。
“要一盒。”
她拿起那盒药膏,打开闻了闻,一股清雅的药香钻入鼻腔,比“清露散”那种刺鼻的草木味好闻了不知多少倍。
她将药膏递给孙小月。
“你的伤在腿上,留疤了不好看。”
孙小月愣住了,看着手里的玉盒,又看看阿兰,半天说不出话。
阿兰没理会她的表情,转身看着街上人来人往。那些和她们一样,从黑风岭走出来的女修,脸上带着疲惫和伤痕,眼神却不再空洞。她们在摊位前讨价还价,用自己拼杀换来的灵石,购买着丹药、符纸,或者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
阿兰忽然觉得,手臂上的伤,不那么疼了。
这是她第一次,用自己挣来的钱,买这么贵的东西。
不是为了活下去。
是为了活得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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