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曹三阳沉重的鼾声混着酒气,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火光已经熄灭,只有洞口透进来的稀薄月光,在地面上投下一片冰冷的灰白。
靠在对面石壁上的陆听雪,缓缓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她的眸子清亮得像两点寒星,没有半分醉意,更没有一丝伤者的虚弱。
她静静地听着曹三阳的呼吸声,平稳,沉重。确认他已经彻底睡死过去后,她动了。
那个动作很轻,却与白天的狼狈截然不同。她原本靠着石壁的身体,像一根被压弯的竹子,无声地弹直。左臂上渗血的绷带被她几下利落地解开,露出光洁的皮肤,只有一道浅浅的划痕,连血都早已凝固。
她活动了一下肩膀,关节发出细微的脆响。
没有骨折,没有重伤。
她从腰间解下那支笔杆上带着裂纹的“飞墨笔”,借着月光仔细检查了一下,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随即又将笔重新别好。
做完这一切,她像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山洞。
夜里的山林,比白天更加危险。风穿过树叶,发出鬼魅般的呜咽。黑暗中,无数双眼睛在窥伺。
陆听雪的脚步却很稳,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枯叶最少的地方。她的呼吸悠长,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没有走远,只是绕到了山崖的另一侧。
很快,一小簇篝火的光亮,在林木间隙中闪烁。
白天那三个外门弟子的笑骂声,隐约传来。
“……那怂样,你是没看见,差点尿了裤子!”
“还有他旁边那个女的,装得跟个什么似的,还不是被几条狗追得满地爬?”
“嘿,我看他们俩是过不了考核了,正好给我们腾名额。”
陆听雪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停下,身影被阴影完全吞没。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用黑布包裹的东西。
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截指节大小、颜色暗沉的木块,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腐殖质的甜腻气味。
她没有点燃它。
只是从岩石边上,找了一个背风的凹槽,将那截木块小心地放了进去。然后,她又从挎包里掏出一个更小的瓷瓶,拔开塞子,将里面几滴无色无味的液体,滴在木块上。
液体迅速渗入木块,那股甜腻的气味,仿佛被风一吹,瞬间淡去,再也闻不到了。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片刻停留,转身就走。
她退出了很远,攀上了一棵位置绝佳的古树,茂密的枝叶将她的身形遮掩得严严实实。
她静静地趴在树干上,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锁定着远处那团小小的篝火。
时间一点点流逝。
篝火旁,那三人的谈笑声渐渐低了下去,开始轮流守夜。
林子里很静,只有不知名的虫子在单调地鸣叫。
忽然,一声极轻微的、爪子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打破了寂静。
守夜的那名弟子警觉地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朝着黑暗中低喝:“谁?”
没有人回答。
只有那“沙沙”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多。
不是一个,是一群。
那名弟子脸上的警惕,慢慢变成了惊恐。他猛地推醒了两个同伴。
“有东西过来了!”
话音刚落,黑暗的林子里,亮起了一双、两双、三双……幽绿色的眼睛。
是岩肤猎犬。
但不止是岩肤猎犬。在那些低矮的身影后面,还有几头体型更为高大、轮廓狰狞的妖兽,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令人头皮发麻的低吼。
“快!结阵!”为首的李师兄脸色煞白,声音都在发抖。
可已经晚了。
第一头岩肤猎犬像一道灰色的闪电,从灌木丛中猛地窜出,一口咬在了一名弟子的腿上。
惨叫声撕裂了夜空。
血腥味像一个信号,瞬间点燃了所有妖兽的凶性。兽群像开闸的洪水,咆哮着,疯狂地涌向那团脆弱的篝火。
剑光亮起,灵力爆开,惨叫声、怒吼声、妖兽的嘶嚎声混成一团。
远处的树冠上,陆听雪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火光映在她清亮的眸子里,跳动着,却点不燃一丝波澜。
她没有看到最后。
当那三人的防御阵型被第一头妖兽彻底冲垮时,她便悄无声息地滑下树干,像来时一样,无声地融入了黑暗。
回到山洞时,曹三阳还在睡,鼾声依旧。
陆听雪重新将带血的绷带缠回手臂上,把头发抓得更乱了些,又在脸上抹了两道泥灰。
她靠回原来的石壁,蜷缩起身体,闭上了眼睛。
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仿佛她从未离开过。
只有山林深处,那隐约传来的、被风吹得支离破碎的惨叫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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