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8章
残月如钩，寒星点点。
周姐一身黑衣，如同鬼魅般穿梭在密林阴影中。她刻意避开了通往黑风岭的主路，选择从人迹罕至的后山峭壁攀援而上。身为驿站管事多年，她早已摸透了这一带的地形，知道哪里有小径，哪里是视野盲区。
夜风凛冽，吹得她衣袂猎猎作响。越是接近黑风岭，空气中的灵气就越是浓郁，这让周姐心中暗惊——这等灵气浓度，已经堪比凤凰谷内门弟子的修炼场所了。
\"果然有古怪...\"她低声自语，身形如狸猫般轻盈地落在一棵古树的枝桠上。
从这个角度俯瞰，整个黑风岭的布局尽收眼底。只见数十间石室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腰处，每间石室门口都悬挂着一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灯笼，将整个山岭映照得如同白昼。
更让周姐震惊的是，此刻已是子夜时分，但黑风岭上却人影绰绰，丝毫没有夜深人静的迹象。
\"列阵！\"
一声清冷的喝令突然响起，周姐循声望去，只见山腰处的空地上，约莫三十余名女修整齐列队。她们统一穿着灰色劲装，手持各式兵器，在月光下泛着森森寒光。
站在队伍最前方的，赫然是王蓉。
三个月前，王蓉还只是个在驿站打杂的普通女修，修为卡在炼气三层多年不得寸进。可现在的她，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赫然已经达到了炼气四层巅峰。
\"合击阵法，第一式——游龙出水！\"
王蓉一声令下，女修们立刻变换阵型。只见她们三人一组，呈品字形站立，手中兵器或刺或劈，动作整齐划一。更令人惊讶的是，她们周身灵力流转，隐隐形成了一道淡金色的光幕，将整个队伍笼罩其中。
\"这是...军中战阵？\"周姐瞳孔微缩。
她在驿站多年，见过不少来往的修士，却从未见过如此训练有素的女子队伍。这些女修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花哨，每一招都直奔要害，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杀人技。
就在周姐暗自心惊时，阵型再次变化。
\"第二式——百鸟朝凤！\"
王蓉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女修们立刻散开，化作数十道残影在山林间穿梭。她们的身法快如鬼魅，时而腾空跃起，时而贴地疾行，手中兵器带起道道寒光，将假想中的敌人尽数笼罩。
周姐看得分明，这些女修的单兵实力或许不算顶尖，但配合之默契，简直如同一个人般。更让她震惊的是，她们在高速移动中依然保持着阵型的完整性，丝毫没有混乱的迹象。
\"收！\"
随着王蓉一声令下，女修们瞬间收势，重新列队站好。整个过程中，除了兵器破空之声和脚步声外，竟无一人发出杂音。
\"今日训练到此为止。\"王蓉扫视众人，语气严肃，\"明日寅时，老地方集合。迟到者，罚跑山道十圈。\"
\"是！\"女修们齐声应道，声音铿锵有力。
周姐躲在树影中，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些在驿站讨生活的女修吗？三个月前，她们还为了几块灵珠的工钱斤斤计较，为了躲避妖兽吓得瑟瑟发抖。可现在...
就在周姐出神之际，两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走过，正是阿兰和孙小月。
\"你说王姐是不是太严格了？\"孙小月小声抱怨，\"天天寅时就要起来训练，我都快累散架了。\"
阿兰轻笑一声：\"严格？要不是王姐这么严格，你能在三个月内突破到炼气四层？要知道，在驿站的时候，你卡在炼气二层都快两年了。\"
孙小月吐了吐舌头：\"这倒也是。不过说真的，这里的修炼效果确实神奇，我感觉再有一个月就能冲击炼气五层了。\"
\"是啊。\"阿兰感叹道，\"谁能想到，当初那个破旧的蚁巢，现在居然成了修炼圣地。\"
两人的对话如同重锤般敲在周姐心上。炼气五层？孙小月居然要冲击炼气五层了？要知道，在驿站的时候，孙小月可是连炼气三层都迟迟无法突破的啊！
待两人走远后，周姐深吸一口气，决定冒险潜入核心区域一探究竟。
她如同影子般在石室间穿梭，很快就来到了山腰处最为宏伟的一座石室前。与其他石室不同，这座石室门口设有简易的防护阵法，隐隐有灵力波动传来。
周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绕到石室后方。凭借多年经营驿站的经验，她很快就找到了阵法的一处薄弱环节——那里似乎因为年久失修，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透过裂痕，周姐看到了令她终身难忘的一幕。
石室内，数十个低级聚灵阵如同蛛网般串联在一起，每个阵眼处都镶嵌着下品灵石。这些阵法看似简陋，但布置得极为精妙，彼此之间灵力流转，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复合阵法。
更让周姐震惊的是，在阵法中央，一块不起眼的灰色岩石正在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周围的灵气如同受到召唤般，源源不断地向岩石汇聚，而后又被精炼提纯，反哺到整个黑风岭。
\"原来如此...\"周姐恍然大悟。
所谓的\"修炼圣地\"，根本就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这些聚灵阵虽然单个效果有限，但数十个串联在一起，再加上那块神秘岩石的加持，确实能够创造出堪比内门修炼场所的灵气浓度。
但很快，周姐就发现了问题所在。那些镶嵌在阵眼处的下品灵石，大多已经出现了裂痕，显然支撑不了多久了。而且整个阵法的布局虽然精妙，却透着一股急功近利的味道，显然布置者并不在乎阵法的持久性。
\"好一个阳谋。\"周姐心中冷笑。
用廉价的聚灵阵和即将耗尽的灵石，换取女修们实力飞速提升的假象。等到灵石耗尽，阵法失效，这些女修就会发现所谓的\"修炼圣地\"不过是一场空。而在此期间，布阵者早已从中获得了足够的好处。
就在周姐暗自盘算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周管事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周姐浑身一僵，缓缓转身。只见苏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月光下，她一袭白衣胜雪，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苏姑娘。\"周姐强自镇定，\"我只是路过...\"
\"路过？\"苏云轻笑一声，\"从驿站到黑风岭，要翻过三座山，穿过一片沼泽。周管事这个'路过'，可真是绕了好大一圈啊。\"
周姐心中一沉，知道自己的行踪早已暴露。
苏云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淡淡道：\"周管事不必紧张。我早就料到你会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说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既然来了，不如进去喝杯茶？我想，周管事一定有很多疑问。\"
周姐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跟着苏云走进了石室。
与外面的简陋不同，石室内部布置得相当雅致。白玉石桌，紫檀木椅，墙上还挂着几幅意境深远的山水画。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的一个香炉，正散发着淡淡的凝神香气。
\"坐。\"苏云示意周姐在桌前坐下，自己则熟练地泡起茶来。
茶香袅袅中，苏云开门见山道：\"周管事是聪明人，想必已经看出了这里的门道。\"
周姐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低级聚灵阵，快要耗尽的灵石，再加上一点小把戏。\"苏云轻描淡写地说道，\"就能让这些女修在短时间内实力大增。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但这终究是饮鸩止渴。\"周姐终于开口，\"等灵石耗尽，她们会发现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镜花水月？\"苏云笑了，\"周管事，你以为她们不知道吗？\"
周姐愣住了。
\"阿兰、孙小月、王蓉...她们都不是傻子。\"苏云抿了一口茶，\"她们当然知道这里的修炼效果不会持久。但那又怎样？至少现在，她们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实力提升。在修真界，实力就是一切。\"
周姐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是啊，在修真界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实力就是硬道理。哪怕只是暂时的实力提升，也足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周管事。\"苏云突然正色道，\"我知道你是凤凰谷派来的眼线。这些年，驿站表面上是个落脚点，实际上却是宗门监视这一带的情报站。我说的没错吧？\"
周姐心中巨震，这是她最大的秘密，就连小莉都不知道！
\"不必惊讶。\"苏云摆了摆手，\"我对你的身份没有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你的能力——经营驿站这么多年，你的人脉网络，你对各方势力的了解，都是不可多得的财富。\"
说着，苏云从袖中取出一枚黑色的令牌，放在桌上。令牌上刻着一个古朴的\"风\"字，隐隐有灵力流转。
\"这是黑风令。\"苏云直视着周姐的眼睛，\"持此令者，可自由出入黑风岭，享受与核心成员同等的待遇。\"
周姐看着令牌，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周管事，是继续当宗门的耳朵，还是做自己的主人？\"苏云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黑风岭可以为你提供修炼资源，人脉支持，甚至...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周姐的手指微微颤抖。她知道，一旦接过这枚令牌，就意味着彻底背叛宗门，走上一条不归路。但...
她想起驿站日渐冷清的大厅，想起小莉蜕变后的自信眼神，想起那些女修在月光下训练时矫健的身姿。
\"我需要时间考虑。\"周姐最终说道。
\"当然。\"苏云将令牌推到她面前，\"三天。三天后，给我答案。\"
周姐拿起令牌，触手温润，仿佛有生命般微微发热。她最后看了一眼苏云，转身融入夜色之中。
望着周姐消失的方向，苏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走到窗边，望向山下依稀可见的驿站轮廓，轻声自语：
\"棋子已经落下，接下来...该将军了。\"
月光如水，洒在黑风岭的每一个角落。石室外的训练场上，王蓉正在指导女修们练习新的合击招式，呼喝声在夜空中回荡。
而在山下的驿站里，周姐对着桌上的黑风令，陷入了漫长的沉思。
这一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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