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薄雾如纱。
黑风岭庭院中的灵液池尚氤氲着淡淡白气,池边青石却已传来规律的摩擦声。
阿兰跪坐在冰冷的石面上,身前摊开一块粗砺的磨刀石。她手中那两柄伴随多年的弯刀,此刻正被仔细打磨着。刀身布满细密划痕,靠近刀柄处甚至有几处不易察觉的卷刃——这是长期与妖兽骨骼硬碰硬留下的印记。
“哟,这不是咱们的阿兰大姐吗?这么早起来磨刀,是要去砍柴还是杀鸡啊?”
王蓉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廊下传来。她抱着胳膊倚在柱子上,嘴角挂着讥诮的弧度。自从阿兰决定参加战堂考核的消息传开,这样的冷嘲热讽就没停过。
阿兰头也不抬,指尖轻抚过刀刃:“总比某些人强,只会躲在暗处嚼舌根。”
“你!”王蓉脸色一变,正要发作,却被匆匆跑来的孙小月打断。
“阿兰姐,你真的想好了吗?”孙小月气喘吁吁地蹲下身,小手紧张地抓住阿兰的衣袖,“战堂考核每年都要死人的!我听说去年参加考核的三十多人,最后只活了七个...”
阿兰动作一顿,抬眼看向这个总是怯生生的姑娘。孙小月眼圈泛红,显然是担心得一宿没睡好。
“小月,”阿兰声音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在赵家当护卫,看似安稳,实则如同温水煮蛙。每月十块下品灵石,连买瓶像样的凝气丹都不够。”
她站起身,双刀在掌心转出个漂亮的刀花,随即“锵”的一声归入背后刀鞘。
“我今年二十有三,修为卡在炼气三层巅峰已经两年。”阿兰目光扫过庭院中陆续起身的女修,她们大多如她一般,因资质平庸而前途渺茫,“若再蹉跎下去,此生恐怕再无筑基之望。”
王蓉冷笑:“就凭你这三脚猫功夫,去了也是送死!”
“送死?”阿兰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狠厉,“窝囊一辈子,不如搏一次。就算死在考核场上,也好过在这里看人脸色,当个随时可以被替换的‘添头’!”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像一记耳光甩在王蓉脸上。周围几个女修闻言都低下头,显然被戳中了心事。在赵家,她们这些底层护卫确实如同消耗品,随时可能因为家主一念之差而被抛弃。
阿兰不再多言,背起简单的行囊向外走去。晨光勾勒出她挺拔的背影,那身洗得发白的劲装在此刻竟透出几分决绝的飒爽。
......
穿过熟悉的回廊,阿兰在一处僻静小院前停下。这里是赵府管事赵忠处理杂务的地方。
“你要辞工?”赵忠从账本里抬起头,三角眼里精光一闪,“可想清楚了?出了这个门,再想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阿兰将一枚木制腰牌放在桌上,那是赵家护卫的身份象征:“想清楚了。”
赵忠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算盘:“按照契约,未满三年辞工,需赔付三月薪俸作为违约金。你上月薪俸尚未领取,扣除后还需补缴二十块下品灵石。”
这分明是刁难。寻常护卫辞工,最多扣当月薪俸,何来赔付之说?
阿兰却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一个洗得发白的钱袋,“哗啦”一声将全部家当倒在桌上。十几块下品灵石滚落,夹杂着些许灵珠,在晨光中泛着微弱的光泽。
“这是我全部积蓄,不够的部分...”她解下腰间一枚成色普通的玉佩,“这枚凝神玉佩应该能抵剩下的。”
赵忠眯眼打量那块玉佩,成色虽普通,但确实是件低阶法器。他没想到这丫头如此决绝,连傍身的法器都舍得拿出来。
“罢了,”赵忠挥挥手,将腰牌收起,“人各有志,你好自为之。”
阿兰转身离去,脚步没有丝毫犹豫。走出赵府侧门时,她回头望了眼这座困了她两年的宅邸。记得刚来时,她也曾幻想过能被主家赏识,获得修炼资源。可现实是,她每日除了巡逻就是站岗,修为不进反退。
而那些与她同期来的修士呢?
曹三阳那个曾经被所有人看不起的“废物”,如今已是炼气三层,据说还掌握了某种诡异剑术;
就连孙小月那样怯懦的性子,最近也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更不用说苏云、陆听雪那些她看不透的人物...
变强的机会从不等人。若她再安于现状,迟早会被远远抛下。
......
坊市刚开,街道上还弥漫着早点的香气。阿兰穿过熙攘人群,在一个卖灵谷饼的摊前停下脚步。
“两个饼,包起来。”她掏出最后几枚灵珠。
“阿兰姐?”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莉拎着个食盒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诧异:“这么早是要去哪?”
阿兰接过油纸包,语气平静:“战堂考核。”
小莉瞳孔微缩,快步上前低声道:“我听说这次考核改了规则,要在‘血狼谷’猎杀十头一阶巅峰妖兽!那里最近可不太平...”
“我知道。”阿兰将还温热的饼塞进行囊,“但这是最快获得战堂培养资格的途径。”
小莉沉默片刻,突然将食盒塞进她手里:“我自己做的灵米饭团,加了宁神草。你...小心些。”
食盒沉甸甸的,还带着体温。阿兰心头微暖,低声道谢。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真界,这样纯粹的关心实在难得。
“若是...”小莉欲言又止,最终只轻声道,“若是考核过了,记得捎个信回来。”
阿兰重重点头,转身汇入人流。她能感受到小莉担忧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直到拐过街角。
......
战堂设在凤凰谷外围一座独立山峰上。青石垒成的建筑群气势恢宏,远远便能感受到肃杀之气。
此刻,战堂前的广场上已是人声鼎沸。数百名修士聚集于此,修为从炼气三层到五层不等。有人锦衣华服,显然是世家子弟;有人衣衫褴褛,一看便是散修出身。
阿兰的出现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看那个女修,背双刀的!”
“啧,又是个想靠卖命上位的。”
“修为才炼气三层巅峰?怕是连第一轮都撑不过去。”
几个穿着内门弟子服的青年毫不避讳地指指点点,眼神轻蔑。他们腰间佩戴着品质上乘的法器,显然出身不凡。
阿兰面无表情地走到报名处,递上自己的身份牌。负责登记的执事扫了她一眼,公事公办地问:“姓名,修为,擅长兵器。”
“阿兰,炼气三层巅峰,双刀。”
执事记录完毕,递过来一枚铁质号牌:“丙字七号。考核规则看那边的告示板,生死自负。”
阿兰接过号牌,指尖传来金属冰凉的触感。她走到告示板前,上面用朱砂写着简短的规则:
“第一轮:幻杀阵。坚持一炷香不败者,晋级。
第二轮:擂台战。胜者晋级。
第三轮:血狼谷猎杀。取前十名录入战堂。”
规则简单粗暴,却透着血腥味。尤其是第三轮,分明是要考生们自相残杀——血狼谷妖兽数量有限,想要入围,不仅要杀妖兽,很可能还要...杀人夺牌。
广场上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有人闭目调息,有人反复擦拭兵器,还有人三五成群地结盟。阿兰独自站在角落,默默调整着呼吸。
她能感受到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一个独身女修,修为不高,在有些人眼里简直是送上门的肥羊。
“丙字区的都过来抽签!”执事的吆喝声响起。
阿兰攥紧号牌,走向抽签处。指尖触到竹签的瞬间,她忽然想起今早孙小月红着眼圈的模样,想起小莉塞过来的食盒,想起这两年在赵家看尽的白眼...
野路子又如何?她倒要看看,这些温室里养出来的花朵,能不能扛住真正经历过生死的刀锋!
抽签结果出炉:丙字七号,幻杀阵第三批入场。
阿兰摩挲着刀柄上的缠绳,眼底燃起灼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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