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一早,祠堂的木门刚卸下门闩,外头就围了不少人。
李云龙叉着腰站在台阶上,棉袄敞开着,露出里头打了补丁的粗布褂子,嗓门亮得能穿透晨雾:“都听好了!咱老李要招人,组个自卫队,保咱李家坳、王家坳的平安!”
人群里顿时起了骚动。王二柱挤在前头,冻得通红的脸上全是兴奋:“李队长,我来!我爹上次为护粮食挨了枪子,我得替他接着护着乡亲们!”他身后跟着七八个半大后生,都是李家坳的,个个攥着拳头,眼里冒光。
“等等!”李云龙抬手止住声浪,“咱这自卫队有规矩,头一条——只收熟人!”他往人群里扫了圈,指着王二柱,“这小子是李家坳的,他爹跟我喝过酒,算一个;那边那个,王家坳的,去年帮我抬过伤员,也中。”他顿了顿,眼神沉下来,“外村的、面生的,哪怕你本事再大,咱也不要。咱护的是自家人,不是给来路不明的人当枪使!”
人群后排有几个外村汉子蔫了蔫,悄悄退了出去。留下的都是熟面孔,有扛着锄头的庄稼汉,有背着猎枪的老猎户,还有些刚成年的后生,连王家坳瘸了条腿的木匠都拄着拐来了,说要给队伍修枪托。
秀芹在祠堂里摆了张长条桌,桌上铺着糙纸,手里握着支铅笔头,见人进来就抬头笑:“姓名,哪个村的,家里有几口人,都报清楚。咱自卫队不白干,出操训练算工分,跟种地一样,到秋收多分粮食。”
孙老爹捋着花白的胡子走进来,他背上那支老套筒比他岁数都大,枪杆磨得发亮。“秀芹丫头,算我一个。”他往桌边一坐,声音洪亮,“当年在关外我跟过正规军,打枪、埋伏,门儿清。这些后生交给我,保准练出个样来!”
秀芹赶紧记下他的名字,又问:“孙老爹,您老这身子骨……”
“硬朗着呢!”孙老爹一拍桌子,震得铅笔都跳了,“前儿个还在东山沟打了只袍子,一枪正中眼窝!”
一上午下来,祠堂里挤得满满当当。
秀芹数了数名册,竟有五十六人,其中三十多个是年轻壮丁,二十来个是庄稼汉,还有五个老猎户。
李云龙看着院里站成几排的汉子,有的扛着自家的土枪,有的攥着磨亮的锄头,咧嘴笑了:“好!都是好样的!从今天起,咱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欺负到咱头上!”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叫好,连祠堂梁上的麻雀都被惊得扑棱棱飞了出去。
秀芹把名册折好,悄悄对李云龙说:“人招得差不多了,但还得立个规矩,不然乱糟糟的成不了事。”
李云龙点头,往院里啐了口:“下午就开训,顺便把规矩定了。”
午后的晒谷场铺满了干草,五十多号人站得歪歪扭扭,却个个精神头十足。
李云龙背着双手来回踱步,像头巡视领地的豹子,秀芹站在他旁边,手里攥着写好的三条规矩。
“都给我站直了!”李云龙突然吼了一声,后生们吓得一哆嗦,赶紧挺直腰板。“咱自卫队不是土匪窝,得有规矩。秀芹,你把咱商量好的那三条念念。”
秀芹清了清嗓子,声音清亮:“第一条,护乡亲,不扰民。自卫队的人,哪怕饿肚子,也不许拿老乡一针一线,更不能欺负妇孺。谁要是犯了,立马滚蛋,还得把吃的、拿的全还回来。”
人群里有人点头,王二柱挠挠头,想起自家被土匪抢过的粮食,攥紧了拳头。
“第二条,听指挥,不胡闹。”秀芹接着念,“训练、出任务,都得听队长和各队头目的,不许耍横、不许偷懒。打仗的时候谁敢擅自乱跑,按逃兵处置,全队都能收拾他。”
孙老爹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这条在理!当年我在关外,就因一个兵擅自冲锋,连累了整个班。不听指挥的,留着是祸害!”
李云龙接过话头,嗓门比秀芹大了三倍:“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他故意顿了顿,眼神扫过每个人的脸,“不许私藏缴获!不管是枪、子弹,还是别的啥玩意儿,见了都得交公,由秀芹登记入册。谁要是敢揣自己兜里,别怪我老李翻脸不认人!”
这话一出,底下有人嘀咕。有个叫李二狗的后生,是李云龙的远房侄子,小声跟旁边人说:“缴获的东西分点咋了?以前跟土匪干仗,不都这样?”
李云龙耳朵尖,听见了,眼睛一瞪:“李二狗,你嘟囔啥?给我站出来!”
李二狗吓得一激灵,磨磨蹭蹭地出列。“叔,我……我就是觉得,要是真打了胜仗,总得有点好处吧?”
“好处?”李云龙走上前,指着晒谷场边王二柱他爹的坟头,“咱守着这村子,护着这些坟头,就是最大的好处!”他突然提高声音,“私藏缴获,跟清风寨的土匪有啥区别?今天你藏颗子弹,明天他藏颗手榴弹,后天就敢拿着枪去抢老乡——这种事,咱自卫队绝不能有!”
李二狗脸涨得通红,头埋到了胸口。李云龙却没放过他:“念你是头回犯浑,这次就记下。再敢有下次,别说你是我侄子,就是我亲爹,也照样撵出队伍!”
说完,他转身面对众人,语气缓和了些:“咱立这三条规矩,不是为了为难谁。是怕咱们走着走着,忘了为啥要扛枪。咱是护村子的,不是当新土匪的——都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五十多号人齐声喊,声音震得远处的山都嗡嗡响。
秀芹看着李云龙的背影,心里暖烘烘的。这男人看着大大咧咧,可把规矩定得一点不含糊,知道啥该紧、啥该松,比她想得还周全。
训练刚开始那几天,倒也太平。孙老爹教瞄准,赵大胆带体能,王二柱领着后生们练拼刺,秀芹则每天提着篮子给大伙送水,顺带盯着谁偷懒。可没过五天,就出了事。
那天傍晚,李二狗跟两个后生去后山砍柴,说是给祠堂的火塘添柴,回来时却揣着个布包,被秀芹撞了个正着。布包里是半袋米和两只鸡,鸡毛还沾着血。
“这东西哪来的?”秀芹把布包往桌上一摔,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李二狗眼神躲闪:“是……是在后山捡的,估计是土匪跑的时候落下的。”
“捡的?”秀芹冷笑,“后山哪片林子捡的?我让赵大胆去看看,是不是有土匪窝藏在那儿。”
这话戳破了李二狗的谎话。他扑通一声跪下,哭丧着脸:“秀芹姐,我错了!是……是王家坳老刘家的,他家鸡跑到后山,我看没人就……”
“没人就敢拿?”秀芹的声音发颤,“咱头一条规矩就是护乡亲、不扰民,你全当耳旁风了?”
正好李云龙从外面回来,见这阵仗,问清了缘由,当即火了。他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板凳,指着李二狗骂:“你个兔崽子!我那天咋说的?还敢偷老乡的鸡?咱自卫队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李二狗吓得直磕头:“叔,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这一回吧!”
围观的队员里有人求情:“队长,二狗也是一时糊涂,要不就算了?”
“算了?”李云龙眼睛瞪得像铜铃,“规矩是给啥人定的?就是给你们这些不长记性的定的!今天饶了他,明天就有人敢抢老乡的粮食,后天就敢当土匪!”他大手一挥,“李二狗,违反第一条规矩,给我滚出自卫队!把鸡和米送回去,给老刘家磕三个响头,再赔人家两倍的钱!要是办不好,我打断你的腿!”
李二狗哭着爬起来,抱着布包跑了。人群里鸦雀无声,谁都没想到李云龙真能下狠手,连亲侄子都不留情面。
可没过两天,又出了件事。赵大胆带队员去黑风口侦查,碰上两个漏网的匪兵,双方交火时,王二柱为了掩护一个年轻队员,胳膊被流弹擦伤,却硬是没退,还凭着孙老爹教的枪法,撂倒了一个匪兵,缴获了一支步枪。
回来后,李云龙亲自给王二柱包扎伤口,看着那支崭新的步枪,突然笑了:“好小子,有种!这枪归你了,算是给你的奖励!”
王二柱愣了:“队长,规矩说缴获要交公……”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李云龙拍着他的肩膀,声音洪亮,“交公是怕有人中饱私囊,但你是为了护队友才受伤,这枪就该奖给你!咱自卫队,赏罚分明——犯了错,天王老子也没面子;立了功,一根针都得给你记着!”
秀芹在一旁点头,把这事记在名册上,特意在王二柱的名字旁画了个红圈。
夜里,祠堂的炭火又旺了起来。李云龙看着墙上挂着的步枪,突然对秀芹说:“你看,这规矩立得值。人心齐了,比啥都强。”
秀芹往火里添了块柴,火星子溅起来,照亮了她眼里的光:“是啊,只要咱们守着规矩,护着自家人,再大的风浪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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