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烟雨楼,早已被闻讯赶来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楼上楼下,窗边廊外,乃至湖边沿岸,都挤满了黑压压的看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湖心那场跌宕起伏的比斗上,窃窃私语声、惊叹声不绝于耳。
“谁说…我没有剑了?”柳寒霜咬紧银牙,声音带着一丝倔强与疯狂。
她猛地从腰间一抽!
一柄薄如蝉翼、柔软如带的银色软剑应手而出,剑身在她内力灌注下瞬间绷得笔直,剑尖如同毒蛇的信子般不住晃动,闪烁着森然寒光,直指郭静!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她脑海中却再次轰响起来之前父亲柳江那沉重的话语:
“寒霜!我们柳家输不起啊!” “整个黑水城、整个江湖都在看着!” “若你输了,柳家百年声誉将毁于一旦!”
这些话语如同魔咒般箍紧了她的心脏!
骄傲、恐惧、不甘、愤怒…种种情绪瞬间淹没了她!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色!
借着再次擦拭嘴角血迹的动作掩护,她迅速将一直紧攥在手心、那枚散发着不祥红光的赤血丸,闪电般塞入口中,硬生生吞咽了下去!
药丸入腹即化!
霎时间,一股狂暴灼热到极点的洪流,猛地从她丹田炸开,疯狂涌向四肢百骸!
她消耗殆尽的内力不仅瞬间补满,更是以恐怖的速度节节攀升,远超她平日苦修的极限,强大了数倍不止!
“嗡——”她只觉耳中轰鸣,周身经脉都传来胀痛感!
她的发丝无风自动,根根飞扬,双眼之中甚至隐隐透出一丝骇人的血红!
“来!战!”她发出一声近乎尖啸的战吼,声音都因暴涨的内力而变得有些嘶哑失真!
下一刻,她动了!
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一筹!
那柄软剑在她手中,真正发挥出了它诡异莫测的优势!
剑光如同银蛇乱舞,时而如灵蛇出洞,疾刺一点;时而如毒蟒翻身,横扫一片;时而又如银鞭抽击,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缠削而来!
道道剑气比之前更盛,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这一切变化太快!距离太近!
郭静根本来不及拉开距离施展需要蓄力的降龙十八掌,只能将凌波微步施展到极致,身形如鬼魅般在狭小的竹筏残骸上急速闪避!
他想强行拉开距离,但功力暴涨后的柳寒霜岂会给他这个机会?
如影随形般紧贴着他,剑招一式快过一式,一剑狠过一剑!
终于,嗤啦一声!
郭静身法虽妙,但终究未能完全避开所有攻击,身前的衣襟被一道凌厉的剑气划开,露出了其下古铜色、结实精壮的胸膛和清晰的肌肉线条。
这突如其来的“景象”,让状若疯狂的柳寒霜动作也是微微一滞,眼神出现了极其短暂的恍惚和失神!
郭静岂会放过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足尖猛地一点竹筏碎片,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向后急退,同时双脚在湖面上连连轻点,踏水无痕,试图快速拉开距离。
“想跑?你跑得掉吗?!”柳寒霜瞬间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尖啸一声,速度更快,如一道蓝色幻影般疾追而去!
她深知绝不能让郭静拉开距离,一旦让他有机会施展那刚猛无匹的降龙十八掌,战局必将逆转!
然而,郭静已然争取到了宝贵的一瞬!
他听到身后恶风袭来,猛地从湖面跃起,于空中一个潇洒的鹞子翻身!
“吼!”龙吟再起!一招“神龙摆尾”悍然向后拍出!
金色龙形气劲咆哮着,朝身后追来的柳寒霜席卷而去!
柳寒霜见状,竟不闪不避!
同样在空中强行稳住身形,凝聚起暴涨的内力,手中软剑挥出一道凝练无比的巨大剑气!
“轰隆!!!”这一次,掌力与剑气竟在空中猛烈碰撞,僵持一瞬后,同时溃散!
竟拼了个旗鼓相当!
柳寒霜落回水面,脚尖轻点,再次提剑杀来!
她认准了只有近身缠斗才是制胜之道!
郭静刚落在水面,见她又如附骨之疽般追来,心中也是一凛。
他急忙再次踏水疾退,却骇然发现对方速度竟快得超乎想象,眨眼间已追至身后!
情急之下,他索性不再后退,猛地向下一沉,“噗通”一声潜入了湖水之中!
柳寒霜追至郭静入水之处,脚踏碧波,如履平地,目光凌厉地扫视着清澈却反光刺眼的湖面。
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在水面上形成晃动的光斑,极大地干扰了她的视线。
她凝神等待了数息,湖面却只有圈圈涟漪扩散,再无动静。
她无奈之下,只得轻点水面,飘然落回一叶较为完整的竹筏之上,全神戒备。
就在她心神稍懈的刹那!
“轰!!!”一声巨响猛地从她身后炸开!
无数水花冲天而起!
郭静的身影如同蛟龙出海般,从水下高高跃起!
与此同时,一声前所未有的嘹亮龙吟震彻湖面!
“飞龙在天!”郭静大喝一声!
人与掌力仿佛合二为一,化作一条无比凝实、威势惊人的金色巨龙,携着碾压一切的恐怖气势,从天而降,直扑竹筏上的柳寒霜!
这是他凝聚了全身功力、蕴含了血菩提药力、《九阴真经》内力的至强一击!
“不好!”柳寒霜脸色剧变!
她深知这一掌的威力,但此刻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她一咬舌尖,强提内力,就要再次挥剑硬抗!
她娇叱一声,轻点竹筏跃起,手中软剑急速挥舞,一道道比之前更加凌厉的剑气交织成网,斩向空中扑下的金龙!
郭静目光如电,于俯冲之中,双掌连拍!
“轰轰轰!”
降龙掌力不断与剑气对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
水花、气浪疯狂向四周席卷!
两人的距离在爆炸声中急速拉近!
柳寒霜嘴角甚至已经扬起一丝以为胜券在握的弧度——
然而,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
赤血丸那霸道无比的药效,终于发作了它最可怕的副作用!
她体内奔腾狂暴的内力,突然间如同脱缰的野马,彻底失去了控制,疯狂地逆冲乱窜!
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呃啊!”她惨叫一声,所有的攻势瞬间停滞,挥剑的动作猛然僵住,全身破绽百出!
而此时,郭静那凝聚了全身力量的最后一掌,已然印到了她的胸前!
千钧一发之际!
郭静看到了她眼中闪过的痛苦与惊骇,也察觉到了她内力极不正常的暴乱!他心中猛地一凛!
“收!”郭静凭借强大的控制力,硬生生将绝大部分掌力向旁引开!
但即便如此,那残余的掌风依旧重重地扫在了她胸口偏上的位置!
“噗——!”
柳寒霜如遭重击,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恰好淋了郭静满头满脸!
她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无力地抛飞出去,随后“噗通”一声,重重砸落进冰冷的湖水之中,迅速向下沉去。
湖面上,只剩下一串串无助的气泡咕嘟咕嘟地冒起,不知是她不会游泳,还是伤势太重已然昏迷。
郭静抹去脸上的血迹,看着那迅速消散的涟漪,只是犹豫了一瞬——尽管对方屡下狠手,尽管她服药作弊——但他终究无法眼睁睁看着一条性命在眼前消失。
“噗通!”他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了湖水之中!
不过数息之后!
“轰隆!”
又是一声水响!
郭静破水而出,水花四溅!
他怀中,正紧紧抱着已然昏迷、脸色苍白如纸、浑身湿透的柳寒霜。
她艰难地、微微睁开了一丝眼帘,模糊的视线中,映入了郭静那张沾着水珠和血迹、却写满了焦急的英俊面庞。
竟然…是他救了我…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沉重的眼皮便再也支撑不住,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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