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沉默了几息,似乎在权衡,又像是在组织语言,最终,还是选择坦白。
毕竟,已经被发现了,再隐瞒已无意义。
“母符可感知子符周遭大致情景,危急时刻,亦可感知你所处之境况。”
白景耀的声音透过玉符传来,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冰冷,但说出的话却足以让任何听到的人心惊肉跳。
“此外,若我捏碎母符,可瞬间传送至子符所在之地。”
谢楚歌摩挲着子玉符的手指微微一顿。
感知情景?
危急时刻感知境况?
母符传送?
这功能……可远比林风那单纯的传讯玉符要强大和……复杂得多。
这几乎等同于大师兄在他身上安装了一个全方位的监控和紧急救援装置。
“哦。”
他应了一声,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是继续问道。
“那子符呢?捏碎子符会怎样?”
“……”
白景耀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似乎没想到谢楚歌会问得如此细致,连子符的功能都想到了。
他原本并不打算全盘托出,但事已至此……
“若你捏碎子符,”
白景耀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
“可传送至我身边。”
石桌旁,谢楚歌拿着子玉符的手,彻底停住了。
捏碎子符,传送到大师兄身边?
这意味着,不仅仅是大师兄可以随时找到他、保护他。
同样,只要他愿意,他也可以在任何时候,去到大师兄身边。
这不再是一个单向的守护或监控,而是一个……双向的链接。
一种更深层次的、超越了普通师兄弟关系的绑定。
夕阳的余晖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谢楚歌清俊的侧脸上,他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将那枚温润的子玉符牢牢握在掌心。
玉符另一端,白景耀也沉默着,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应,或者说……审判。
他赠予玉符的初衷,确实是为了保护,但这其中是否夹杂了私心,连他自己也未必说得清。
此刻被谢楚歌以如此直白的方式揭穿,他心中竟罕见地生出几分不确定。
许久,就在白景耀以为谢楚歌会生气、会质疑、会觉得被冒犯时……
谢楚歌却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带着他特有的、内敛的意味,透过玉符传过去,却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搔刮了一下白景耀冰封的心湖。
“原来如此。”
谢楚歌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甚至还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轻松?
“功能很强大,多谢大师兄。”
他没有质问“为何要监视我”,也没有纠结于那过于紧密的绑定,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并道了谢。
这下,轮到白景耀有些不解了。
他预想了多种反应,唯独没料到会是这般……坦然接受。
“你……”
白景耀难得地语塞了一瞬。
“不觉得……”
“觉得什么?”
谢楚歌接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通透的了然。
“觉得被监视?还是觉得束缚?”
他顿了顿,看着天边最后一丝霞光,轻声说道。
“我知道大师兄是为了护我周全。
有此玉符在,我若遇险,大师兄能第一时间知晓并赶来,于我而言,是幸事。”
他性格开朗,只是不喜多言,心思更是澄澈如镜。他能感受到这玉符背后,大师兄那笨拙却真挚的关切。
至于那一点“被感知”的不自在,与性命安危和这份沉重的心意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这传送功能……”
谢楚歌的指尖轻轻划过子玉符光滑的表面,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说不定哪天,我真遇上解决不了的麻烦,捏碎它跑去麻烦大师兄,大师兄可别嫌我。”
他这话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瞬间冲淡了之前略显凝重和尴尬的气氛。
玉符另一端,白景耀紧绷的心弦,因他这轻松的语气而悄然松弛。
他仿佛能看到师弟此刻脸上那带着点狡黠的、浅浅的笑容。
冰蓝色的眼眸中,那抹不为人知的紧张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不会。”
他低声回应,两个字,却带着千钧的承诺。
“嗯。”
谢楚歌应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拿起石桌上已经凉透的烧鸡,撕下最后一只鸡腿,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
“那没事了,大师兄你忙吧。烧鸡凉了,不好吃了。”
说完,他甚至没等白景耀回应,便干脆利落地切断了传讯。
主峰剑阁内,白景耀握着那枚骤然失去声音的母玉符,站在原地,良久未动。
窗外,夜幕已然降临,星辰初现。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枚与谢楚歌手中一模一样的、只是气息更为古老的母玉符,冰冷的指尖轻轻拂过玉符表面。
被他发现了……
而且,他接受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的暖流,悄然浸润了他冰封的心田。
他抬起头,望向流云峰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夜幕,看到那个正在啃着凉掉烧鸡的青衫少年。
而流云峰上,谢楚歌三两口吃完鸡腿,将骨头丢在一旁,拿起那枚子玉符,对着初升的月亮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地收回了储物袋最贴身的位置。
他拍了拍手上的油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夜空星辰闪烁,与昨夜一般无二。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问道无心引蝶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