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希望你们能活得优雅、高贵、肆意。”
母亲垂眸看着茶杯，手执小勺无意识地搅动着。
“第一次，我因为爱情，嫁给了你们的父亲。可一个没落的男爵，比上无权，比下无钱，活得那么痛苦，最后还丢下了我们，自己跑到天上去快活了。”
“第二次，我因为金钱，嫁给了辛德瑞拉的父亲。尽管吃穿不愁，但做什么都要仰人鼻息。他娶的也不是妻子，只是一个帮他打理家事，照顾女儿的工具。”
你骤然和母亲对视，下意识地想要挪开视线，却被她眼眸中杂糅万千情绪的旋涡深深吸引。
“你们是我的女儿，我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但我一定要让你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大姐不知什么时候转了回来，趴在母亲的怀里紧紧抱住了她。你想说些什么，但所有的话语在此刻似乎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我们会的。”
你想，只有这样的承诺，才是母亲真正想要的。
母亲也如你所愿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你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
在家里留到吃完晚餐，你们才回到了波伊家。
波因一如既往地等在门口，刚要上前，厄乌里斯便抢先一步把你扶了下来。
好熟悉的场景......不过不同的是，这次厄乌里斯应该是觉得自己有名分了，所以整个人都嚣张了不少。
“波因！”你冲男人招了招手，然后转过身跟厄乌里斯告别，“回去早点睡觉，要是还失眠就点些能助眠的香——”
“晚上别来找我了，我要好好休息一下。”
最后一句，你是压低了声音凑在他耳边说的。
厄乌里斯一如既往地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但你语气坚定，显然没有回转的余地，他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接受：“好吧，你也早点休息。”
“好啦，去吧去吧。”
你捏了捏厄乌里斯的小拇指，笑着把他往马车上推。
就当大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厄乌里斯的叫喊声突然从身后传来：“老婆——明——天——见——”
你整个人一下子就僵硬了，头都不敢回，走起路来也变得同手同脚，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去把这个得意忘形的家伙暴打一顿。
身旁波因的注视有如实质，你只能假装自然的样子，尽量忽略他的视线，拉着大姐继续往前走。
走到房门前的时候，波因叫住了你：“雪，可以和你聊聊吗？”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你已经大致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了。不论如何，在你住在这里的日子里，波因对你也算照顾有加，你无法拒绝对方“只是聊聊”的请求。
“当然没问题了。”
你跟着波因进了他的房间。房间和他的主人一样，整洁、干净、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赘饰。
波因招呼你在椅子上坐下，然后给你倒了杯茶，才拖开椅子坐在了你的对面。
“你要和厄乌里斯结婚了吗？”
你端起杯子的手一顿，完全没想到波因会问得这么直接：“嗯，过段时间他就要回雾喉公国了，到时候我会和他一起走。”
“你们认识了很久吗？”
“也不算久吧，一个月多一点？我也记不太清了。”
“那你......爱他吗？”
爱？
这个字眼对现在的你来说还太过沉重，一个月的相处，怎么可能让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呢？
这样想着的你，觉得厄乌里斯应该对你也不会有太深的感情。但至少应该是喜欢的，是非常、非常喜欢的，而你正需要这份喜欢，将你拯救于即将深陷的泥沼之中。
你很想如实回答，但你看到了波因眼中的期盼。
波因喜欢你，但他保护不了你。如果注定没办法被你选择的话，你觉得给他希望反而是一种残忍。
所以，你说谎了。
“爱呀，如果我不爱他，又怎么会愿意和他结婚呢？”
你看见波因金色的眼睛迅速地黯淡下来，就像是闪耀的太阳蒙上了一层灰尘。
虽然你也很不忍心，但这样做才是对你们彼此都最好的选择。
波因没再说话，而是呆呆地盯着你的脖子看，那里正戴着他送给你的黄宝石项链。你真的很喜欢这条项链，所以每天都挑选着与它相配的裙子穿。
你捏起宝石晃了晃，冲波因露出一个微笑：“这条项链也会跟着我一起去雾喉的，看到它我就会想起你啦。”
“那真是太好了。”波因扯动着嘴角，似乎也想对你笑笑，但最后出来的表情却不尽人意。
房间里陷入一阵压抑的沉默，你只能不断地端起茶杯喝茶，顺便观察波因的表情。
“......去那么远的地方，不会害怕吗？”
波因的眼神带着执拗，没有从你脸上挪开过半分，你也没有避开他的眼睛，只是不带什么情绪地看着他。
“如果有机会的话，还会回来的。”
你的回答似乎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但这也已然是你能回答的全部了。
你最终还是站起了身，主动结束了这场你问我答的简短对话：“如果没有其他要说的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啦，今天很困，想早点——”
“可是我也喜欢你。”
波因从椅子上起身，缓缓靠近你，试探性地牵起你的手，眼里写满了小心翼翼：“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呢？”
“明明认识的时间也没有差很多，明明我能给你更好更优渥的生活，明明......”
“明明我喜欢你，不比他少。”
你忽然想起了初见波因时的样子。
他坐在高大的黑马上，身姿挺拔，低头注视着你。明明从未见过，却叫出了你的名字。
那时候的波因看起来似乎永远不会为任何事情所困，永远都会是骄傲、恣意、无所畏惧的样子。
但现在的他，却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眼眶也红红的，亲吻着你的手仰视着你，希望得到你的一丝垂怜。
你的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高兴，又像是难过，所有情绪杂糅在一起，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被亲吻的手摸上了波因的脸庞，在他惊喜的目光中，你微笑着和他说出最后一句话。
“抱歉，波因。”
“你一定会遇见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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